“難受,恨,天經地義!但別讓這恨拖垮你自己。”
沈璽越的目光銳利如刀,直刺她眼底的混沌,“日子還得過,你娘和你弟文進還得靠你。人活著,不是為過去犯下的錯買單,更不是把自己釘在過去的十字架上折磨!你得往前看,替活著的親人好好活,替你爹看著那畜生遭報應!”
“往前看…”姜晚晴喃喃重複,緊緊攥住那塊核桃肉,指尖的冰涼似乎被那一點暖意驅散了些許。
沈璽越的話像一束強光,刺破了她心中那團絕望的濃霧。
錯不在她?是陸政然該死?要往前看?
道理似乎清晰了。
可心頭那把被血仇點燃的野火,非但沒有熄滅,反而因為有了方向而燒得更烈、更猛!往前看?
是。但絕不是放過陸政然!
沈璽越說得對,她得替爹看著他遭報應!
替爹好好看著!
……
夜,深得如同潑墨。
連續多日的大旱,吸乾了土地最後一絲水汽,空氣燥得能點著火。
生產隊裡死寂一片,連狗都懶得叫喚。
姜晚晴穿著一身最不起眼的深色舊衣,臉上蒙著一塊溼布巾,只露出一雙眼睛。
她趁著夜色摸到陸家,跳牆直奔倉房。
姜晚晴對這裡太熟悉了,曾經,為了討好陸家,她無數次出入這裡搬糧扛米。
她甚至記得靠近西邊牆角第三塊土坯下面有個拳頭大的鼠洞。
就是這裡。
她屏住呼吸,像貓一樣貼著冰冷的土坯牆根移動,找到那個位置。
手指探進去,果然鬆動。
她抽出隨身帶的薄鐵片,沿著鬆動的縫隙用力撬動。
土坯牆年久失修,在持續的乾旱下更加脆弱,幾塊土坯被她小心地、無聲地移開。
一股混雜著塵土和陳年穀物氣息的沉悶味道撲面而來。
倉房裡有幾袋麻袋,鼓鼓囊囊,是陸家剩下的糧食,也是他們賴以熬過荒年的命根子。
姜晚晴的目光掃過那些麻袋,冰冷的恨意在胸腔裡翻湧。
她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小的油布包,裡面是早就準備好的浸透了煤油的引火棉絮。又拿出那盒幾乎用掉一半的火柴。
“嗤啦——”
火柴頭在磷片上擦燃,一朵小小的、跳躍的橘黃色火苗驟然亮起。
火光在她瞳孔裡跳動,映出的是爹掉下山崖的臉。
是陸政然那張得意獰笑的畜生嘴臉!
姜晚晴沒有一絲猶豫,把油布包扔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