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酣暢淋漓

刀尖狂舞，乘風而去——

摩納哥排位賽精彩絕倫高潮迭起，陸之洲、裡卡多、維特爾相繼跑出打破賽道記錄的成績，群雄逐鹿，在狹窄而悶熱的街道里將速度極限推向全新高度，這樣的情況在摩納哥已經許久許久不曾見證。

杆位懸念，一直持續到最後一刻；並且，毫釐之差，即將決定勝負。

駕駛二十二號賽車的陸之洲充分發揮法拉利的優勢，以匪夷所思的表現繼續重新整理第一計時段的最快。

貴賓室裡，鴉雀無聲，空氣黏稠到近乎凝滯，阿爾諾完全忘記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一抹紅色。

尖叫、歡呼、讚歎，一波接著一波，宛若浪潮一般劈頭蓋臉地持續砸向賽道，但二十二號賽車始終不為所動，一頭塞進整條賽道最為狹窄最為擁擠的區域，油門、剎車、方向精準配合，絲滑流暢。

髮卡彎，f1全年速度最慢的彎角。

在緊繃到窒息的空氣裡，賽車似乎停滯下來，被困在時空隧道里，宛若松柏樹脂滴落下來，準確覆蓋那一抹紅色，在壓力和熱力之中演變為琥珀，鮮明的紅色如此驚心動魄，蓬勃的生命力撲面而來。

細細地、專注地屏息凝視，就可以看到它在松柏樹脂裡一點一點地劃出一道完美弧線，外側切入內側又從外側直挺挺地捅出去，長劍出鞘，衝破束縛，順著下坡趨勢宣洩而出，琥珀瞬間演變為粉末。

那一抹紅，令太陽黯然失色，全場目光緊緊跟隨，甚至不敢眨眼。

從十倍慢速到十倍快速，二十二號賽車擺脫六號髮卡彎之後，一切瞬間進入高速運轉模式——

港口。隧道。新港。

從低速到高速再到低速的控制張弛有度輕盈自如，根本來不及反應已經浩浩蕩蕩地進入游泳池區。

赫！

阿爾諾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屏住呼吸，死死盯著那一抹紅色從北面衝刺而來，進入主看臺貴賓室的西面，近在咫尺，緊緊貼著賽道牆面，在撞牆的邊緣瘋狂試探，以至於貴賓室可以清晰感受到地面傳來的微微震動，宛若天塹險峻之中的洪流，轟鳴與喧囂狠狠撞擊耳膜，整個人死死地被摁在原地。

無法動彈。

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應，耳邊炸裂一片歡呼，阿爾諾不明所以卻也跟著一起呼喊出聲，忘乎所以地尖叫。

“第二計時段，刷紫！上帝！”

難以置信！匪夷所思！

勒巴克握緊拳頭整個人高高跳躍起來，阿爾諾只是被動地跟隨人群從貴賓室的西邊湧向另一側的東邊，死死盯著下面發車大直道，望向賽道南端的盡頭，用盡全身力氣嘶吼歡呼，全部能量宣洩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極致之中挑戰極限，此前q3第一個飛馳圈，陸之洲和裡卡多已經足夠瘋狂，卻沒有想到表演的真正精華還在後面，在場觀眾全部驚呆，頭皮酥麻、膝蓋打顫，方程式賽車的魅力引爆所有腎上腺素。

然後，瞬間掐斷呼吸，忘記思考、忘記心跳，甚至忘記自己的存在，在滾滾熱浪裡氤氳模糊消融瓦解。

一直到那一抹法拉利紅重新闖入視野。

“完美路線！”

“刀尖狂舞！”

“不能更出色，不能更完美，陸之洲已經將賽車和賽道的潛能全部壓榨出來，第三計時段依舊完美無缺！”

在直播間忘乎所以的尖叫聲之中，引擎轟鳴宛若噴氣式飛機呼嘯而過一般在視野里拉出長長的氣浪尾巴。

一切，定格。

1:11.001。

世界，短暫地安靜下來，卻馬上被克羅夫特聲嘶力竭的歡呼打破。

“記錄！”

“全新記錄！”

“陸之洲重新整理裡卡多剛剛創造的賽道記錄！登頂王座！”

“噢，上帝，我們在見證什麼！我們到底在見證什麼！法拉利居然具有如此潛力？幾乎就要進入10秒大關？”

“陸之洲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匪夷所思！”

“但這就是陸之洲！這就是陸之洲身穿法拉利二十二號戰袍的原因！陸之洲再次以無與倫比的表現征服賽道！”

“現在，壓力全部傾向裡卡多！陸之洲距離自己職業生涯第一個杆位，還有裡卡多和博塔斯兩個飛馳圈！”

瘋了瘋了，徹底瘋了！

阿爾諾和勒巴克互相看著對方，握拳尖叫，眼睛裡嘴角上全部都是喜悅和亢奮，多巴胺熊熊燃燒起來。

法拉利維修區更是集體站立起來振臂高呼，就連阿里瓦貝內也差點控制不住。

“第一，之洲。第一！”格林伍德竭盡全力壓制自己，但聲音還是微微顫抖。

法拉利整個週末遭遇紅牛壓制，維特爾的成績幾乎已經是賽車的極限，卻沒有想到，陸之洲施展了魔法，在極限之外硬生生擠出能量，這一圈無可挑剔，他甚至在恍惚之間彷彿看到了塞納的身影。

心潮澎湃。

“謝謝。丹尼爾呢？”陸之洲正在控制自己，暢快和肆意在胸腔裡激盪，全面傾軋下來的壓力猛地一鬆，有種暢快之感，他已經毫無保留地把全部能量留在剛剛這一圈，剩下的就看裡卡多了。

格林伍德的思緒快速拉拽回來，找到裡卡多的位置，“剛剛透過第一計時段，刷綠。”

焦點，全部在三號紅牛賽車身上。

裡卡多最後一個飛馳圈，和博塔斯一前一後開始，摩納哥排位賽的終極懸念就在接下來七十秒之內揭曉。

第一計時段，紅牛果然沒有能夠刷紫，這裡還是梅賽德斯賓士和法拉利佔優。

但值得注意的是，裡卡多刷綠了，重新整理個人最佳，重新整理剛剛創造賽道記錄的那一圈成績，他也在磨刀。

所有人都知道，紅牛的殺手鐧在後面，如果第一計時段，裡卡多能夠超越自己的話，這是否意味著——

“第二計時段，刷綠！”

“上帝！裡卡多第二計時段創造個人最佳，但沒有能夠重新整理陸之洲的成績，摩納哥杆位將由最後一個計時段決出！”

空氣，凝滯，一切噪音全部消失，全世界只剩下那一抹藍色沿著海岸線和城市街道畫出驚心動魄的殘影。

紅牛和法拉利維修牆全部屏住呼吸，甚至忘記裡卡多後面還有一個博塔斯也在飛馳，試圖一鳴驚人。

三號賽車，從層巒迭嶂的彎道區域刺穿衝出，以飛流直下三千尺的轟鳴姿態浩浩蕩蕩衝向終點線，在紅牛最為強勢最為擅長的第三計時段裡，裡卡多將身體裡的洪荒之力毫無保留地全部釋放出來。

裡卡多的眼睛裡也迸發出一股狂氣，在連續壓迫連續衝擊之中，嘴角笑容完全綻放，陷入無人之境，行雲流水的操作全憑本能，靈魂和賽車完全融為一體，油門和剎車的轉換之中，火花正在持續綻放。

最後演變為會心一擊，油門到底，能量炸裂，在轟鳴與喧囂之中撕開空氣衝過終點線，癲狂全面炸裂。

儘管沒有人來得及注意，但第三計時段，刷紫。

此時，全部視線聚焦向起跑線的大螢幕——

1:10.810。

一切塵埃落定，歷史，見證。

……

0.191秒——

真正意義上的毫釐之差，陸之洲距離自己職業生涯第一個杆位就差那麼一點點。

想象一下，連續兩站比賽沒有能夠完賽，面臨鋪天蓋地的壓力，卻在摩納哥拿下杆位給予強有力的還擊，這簡直就是最完美的回應。

其實現在，排名第二也依舊讓那些黑粉噴子們集體驚出一身冷汗，僅僅些許差距就能夠更進一步了。

然而。

“不，不遺憾。”

站在混合採訪區面對記者前仆後繼的包圍，陸之洲展露一個大大的笑容，溼漉漉的一頭亂髮之間，可以清晰地看到眉宇之間的蓬勃朝氣，充滿希望和活力，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躍躍欲試的輕快姿態。

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他說的是實話。

“自由練習賽的時候，我們就面臨一些問題，顯然，紅牛在摩納哥是獨一檔的存在，我根本看不到他們的影子，我和他們的差距應該沒有縮短到0.8秒以內吧？這是非常巨大的優勢，他們是所有車隊需要擊敗的目標。”

“排位賽的結果遠遠超出預期，不僅是第二的結果而已，更重要的是差距，也許我們落後紅牛沒有那麼多，這給予我們希望。”

“接下來在正賽裡，我希望我們的長距離擁有更好的節奏，衝擊更高的目標。”

第二位發車，那麼衝擊更高的目標也就意味著——

從排位賽結果來看，杆位裡卡多，陸之洲和維特爾分別第二第三，漢密爾頓和博塔斯則分別第四第五。

紅牛，兩輛法拉利，兩輛梅賽德斯賓士，依次排開。博塔斯最後放手一搏的飛馳圈，卻終究還是沒有能夠爆發，甚至落後於隊友漢密爾頓，此時就可以明顯看到，御三家在這裡的賽車效能的確存在差距。

明天，應該就是法拉利和梅賽德斯賓士聯手圍剿紅牛，而後排發車的維斯塔潘則是一大變數。

眼前，陸之洲流露出來的自信和雀躍，令人不得不多想。

不等記者繼續開口詢問，後面傳來一陣喧鬧，一轉頭就可以看見裡卡多如同好萊塢巨星登場一般，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故意挺直腰桿踮起腳尖，居高臨下地朝著周圍揮手，引起觀眾一波波歡呼浪潮。

陸之洲向記者們示意一下，快步朝著裡卡多走去，“丹尼爾！”

撞拳。撞肩。拍拍後背。

“精彩的一圈。漂亮，真的漂亮！”

全部都是真心實意，裡卡多成為摩納哥賽道第一位跑進11秒大關的車手，以創造紀錄的姿態拿下杆位，不僅證明紅牛確實在摩納哥效能佔據優勢，而且再次展示裡卡多作為車隊一號車手的天賦和能力。

其實，在巴庫，裡卡多和維斯塔潘的矛盾激化，外人可以看得出來，紅牛隊內競爭已經亮出刺刀了，維斯塔潘越來越急切越來越激進，頗有一些捲起袖子不管不顧的意思，裡卡多沒有怨言是不可能的。

儘管在上海站，依靠策略奪冠，但接下來巴庫和巴塞羅那，裡卡多表現平平，他也在渴望證明自己。

這個杆位，價值千金。

裡卡多咧嘴驕傲地展示一口白牙，“嘻嘻，成功擊敗你這個天才，這是第二次了吧，這說明什麼？”

裡卡多雙手叉腰浮誇地仰天大笑，“哈。哈。哈。我是超級天才！”

卻不等陸之洲說什麼，裡卡多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如同蝦米一樣蜷縮起來，天才光環直接破碎滿地。

陸之洲也沒有忍住，眼睛裡滿滿都是笑意，“謝謝誇獎，我從來不知道我在圍場已經具有如此份量了。擊敗我是不是相當於擊敗漢密爾頓和維特爾？”

裡卡多瞪圓眼睛張大嘴巴，啞口無言。

陸之洲滿臉淡定地拍拍裡卡多的肩膀，“既然這是第二次，我應該提醒你一下，沒有人能夠連續正面擊敗我三次。”

“正賽小心。”

說完，陸之洲施施然地轉身。

裡卡多站在後面咋咋唬唬，“嘿，你們看到了吧？嬰兒車手剛剛威脅我了，這是真的嗎？嬰兒車手居然變身為恰吉？啊啊啊，好可怕，我要告訴他媽媽！”

噗。

周圍全部沒有忍住，集體鬨笑。

陸之洲的腳步已經回到混合採訪區，眼睛裡嘴角邊滿滿都是笑容，“抱歉。我們剛剛進行到哪兒了？”

人群裡一名記者將話筒遞了上來，“在昨天自由練習賽的間隙，我們看到你似乎正在做試卷，這是真的嗎？”

陸之洲一愣，啞然失笑，“是的，應該算是複習作業。不確定你們是否知道，下週，我們有畢業考試兼升學考試。”

高考，即將來臨。

剎那間，記者騷動起來。

“對，我們知道。所以，你準備參加考試嗎？”

陸之洲點點頭，“當然。這是我參加f1的條件之一，我答應父母，我會順利畢業。”正好，為高中生活畫上一個句號。

讚歎和驚歎在空氣裡洶湧，儘管維斯塔潘十七歲就進入圍場，但他早就離開學校，全部心神都傾注在賽車上，記者們已經記不清楚上次在圍場裡看到車手為作業和考試煩惱的場景具體是什麼時候了。

也許……從來不曾？

“你為作業煩惱嗎？有什麼難題嗎，也許你可以在圍場尋找到一些幫助。”有記者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氣氛明顯輕鬆起來，陸之洲擺擺手，“不，我不擔心作業和考試。老實說，維修區現在大家看到我就繞道。”

“上次，我用白板解答一道數學題，結果把整個工程團隊全部都難倒了，大家都嚇壞了，晚餐都少吃了一半。”

哈哈哈，瞬間集體鬨笑。

萬萬沒有想到，在經歷一個緊張刺激血脈噴張的排位賽後，摩納哥強勢出圈的熱門話題居然是陸之洲的數學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