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的謊言描述得精準詳細。
顧司忱的身體明顯繃緊了,他的視線慢悠悠落向溫久,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裡翻湧著風暴來臨前的墨色。薄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下頜線條繃得如同刀削斧刻。
溫久感覺好像有一塊巨大的、冰冷的石頭,沉沉壓在她的心上,壓得她幾乎窒息。
或許是太壓抑了,溫久下意識地搖頭,想否認這一切。
可顧司忱已經把臉轉了過去,似乎多看她一眼都嫌髒了眼睛。
冷冰冰的聲音如冰錐一樣砸過來,“看來昨晚還是沒跪夠。陳媽,把她帶下去關起來,讓她好好地反思一下自己的行為!”
“是,先生。”陳媽得意地走過來,伸手抓住溫久的後衣領,將她拖走。
溫久想要掙扎的,可是當她看見顧司忱小心翼翼地將宋輕雨呵護在懷裡,像捧著一件稀世珍寶,大步走向床鋪時,她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她像一灘爛泥,任由陳媽拖走。
——
還是後院的那個雜物間。
推開門,一股陳年的、混雜著塵土和木頭腐朽氣息的陰冷黴味撲面而來,這味道令人窒息。
裡面黑洞洞的,藉著外面的光線,只能隱約看見裡面堆疊的雜亂的雜物,和佈滿灰塵的地板。
“你給我進去吧!”陳媽重重地推了她一把。
巨大的慣性讓溫久踉蹌著撲進那片濃稠的黑暗中,腳下不知絆到了什麼硬物,她的膝蓋重重磕在地板上。
鑽心的痛。
“哐當——”
那扇厚重的木門,被重重關上。
緊接著,是鑰匙在鎖孔裡轉動的金屬摩擦聲——咔嗒、咔嗒……
最後那一聲“咔嗒”,清脆而冰冷,像終於落下的鍘刀。
世界瞬間被黑暗和死寂吞噬……
溫久摸著黑,爬到角落裡。膝蓋和手肘上傳來的劇痛,此刻反而顯得微不足道。
她怕黑。
很怕。
縱然過去的十二年,她一直被囚在暗無天日的閣樓,可她依舊懼怕這會吞人的黑。
溫久抱著雙膝,將臉埋入膝蓋之間,巨大的恐懼和絕望似冰冷的疼忙,於無形中將她纏繞,越纏越緊,她幾乎無法呼吸。
就在這時,一股淡淡的香味刺破空氣中厚重的腐朽味,飄進了她的呼吸。
那味道淡淡的,卻很好聞,透著一股生機,竟稍稍緩解了溫久的窒息感。
那味道是從她手背上散發出來的。
是藥味!
是程淮在她手背上搽的藥膏的味道!
溫久想起什麼,慌亂的伸手在口袋裡摸著什麼。
她果然摸到了那個藥盒。
是程淮給的。
她最終還是收下了,放在了自己的口袋裡。
黑暗中,溫久靠手摸著藥盒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