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這樣了。”
三月十日,魏勝站在博州堂邑大營的望樓上,聽著劉淮匯總的情報,臉色十分複雜。
片刻之後,魏勝方才嘆了一口氣說道:“如今想來,竟然與葉相公只有書信往來,未能見上一面,屬實可憾。”
劉淮同樣嘆氣。
原本歷史上葉義問還有幾年的壽數,現在卻因為在兩淮奔波致使身體虛弱,今年就一命嗚呼,確實是令人沒有想到的。
無論如何,如今的葉義問終究是主戰派的大佬之一,並且確實在完顏亮南征之後,穩定了兩淮的局勢,堪稱居功至偉。
“如今江淮宣撫使空置,以大郎來看,誰會來主政兩淮?會是虞相公嗎?”
劉淮搖頭:“虞相公資歷太淺,能力又太強,是不可能成為宣撫使的。能主政兩淮的,必然是張浚那廝!”
這可是屬於‘勤奮的蠢貨’那一路頂級的人才,眼高手低,肯定是要壞事的。
魏勝卻是點頭以對:“如此說來,大宋北伐已經勢不可擋?”
劉淮同樣點頭:“已經不可阻擋,最遲今年春耕結束之後,宋國就要北伐了。”
魏勝轉身看向了劉淮:“大郎,已經不能再拖了,誰在南,誰在北,大郎可有決斷了?”
饒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問,之前也與許多心腹幕僚有了商議,但此時劉淮還是猶豫。
無論山東還是宋國,以往的計劃是要與金國比拼戰略定力,等著兩個金國殺個人頭滾滾血流成河的時候,再出兵北伐。
但是現在的情況是,兩個金國的戰略定力比宋國還強,完顏雍面對欺壓自己十幾載,並將妻子逼殺的仇人,竟然完全忍住了不動手。
而宋國卻因為關西大戰所引起的連鎖效應而徹底忍不住了。
葉義問很重要,又不那麼重要,他只是導火索罷了,宋國這顆火藥桶早晚會炸,無非是或早或晚罷了。
天下將要迎來新一輪亂戰。
而山東的地勢是一個大漏斗狀,所以山東義軍就會直面中原與河北兩地。
的確,宋國北伐第一階段無論如何都不會將戰線推到黃河,但看完顏雍在大名府擺開的架勢,也不像是要善罷甘休之態。
宋國北伐在中原打成一團亂麻,就算山東漢軍要坐山觀虎鬥,總得在徐州留一些兵馬,以作應變的。
到時候,完顏雍不趁機派遣東金大軍南下攻打山東就見鬼了。
也因此,漢軍北線戰場註定要打得十分艱難,因為這是東金主力,同樣是養精蓄銳許久,同樣士氣高昂,同樣訓練有素。
可南線戰場的盟友可是宋軍。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作為盟友的宋軍反而要更危險一些,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那些高階士大夫與太尉大將什麼時候就會腦抽,將你賣了。
山東此時是二元政治體系,因此,劉淮與魏勝兩人自然需要一南一北,各自為戰。
劉淮倒是無所謂,無論與宋國勾心鬥角還是與金軍主力正面廝殺,都不在話下。
與人鬥,其樂無窮,他根本都不在怕的。
但是魏勝則必須到另一個方向主持軍務。
魏勝要麼面對金軍主力的泰山壓頂,要麼則是會與宋軍並肩作戰,遭到不可預測的危險。
也因此,劉淮猶豫了許多時日,終究沒有下定決心。
他擔心無論做出何等抉擇,到最後終究還是會後悔的。
魏勝見自家義子面露猶豫掙扎之色,不由得笑著上前拍了拍劉淮的肩膀:“大郎,你莫不是真的將老夫當成病夫了嗎?為何連偏師都不讓老夫統帥?”
劉淮沉默了片刻,終於說道:“若父親年輕十歲,我絕對不會有所猶豫。而是……父親,老不以筋骨為能,您又是受過重傷,此時也是剛剛恢復罷了。”
魏勝笑著說道:“既然大郎覺得老夫不能承擔大任,那老夫就坐鎮徐州如何?”
劉淮知道他無論如何都得做抉擇了,因此聞言也只能艱難點頭:“不過我還得囑咐一句,父親在南線,萬萬不可輕易出戰,只在徐州安坐即可。
待到孩兒清理完河北金賊之後,再到徐州支援,一舉清掃中原!”
魏勝聞言反而擺了擺手:“大郎,軍事上萬萬不可急躁,此次很有可能是金賊決戰,稍有差池,就是滿盤皆輸了。”
這的確也是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