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淮抬頭望著明月,直到此時才低頭笑道:“你猜到我們是誰了?”羅懷言吞了吞口水說道:“將軍……將軍應該是大宋王師。”
“真是聰明。”劉淮繼續點頭,指了指西北天邊的火光問道:“知道彼處正在發生什麼嗎?”
羅懷言抬起滿是黑泥的臉,望向西北天空,又迅速低頭,沉默片刻後低聲說道:“是金軍……金賊在劫掠大伊鎮周邊……”
聽聞此言,張小乙恍然,隨即緊握刀柄,牙齒咬得嘎吱作響。張白魚卻是明顯有些懵:“這裡是金國境內,他們就這麼明目張膽的搶掠自家村鎮?”
“因為金賊籤軍是臨時徵來的,根本不堪用。可讓他們搶掠一次,屠殺一把,見見血,膽氣自然就上來了,順道也能解決下軍餉與民夫的問題。”劉淮擺了擺手,示意張白魚別廢話。
張白魚瞬間明瞭,卻是憤怒與駭然交加,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
隨即,劉淮有對著面前十四歲的少年誠懇說道:“羅家小子,你這個年歲卻如此伶俐,簡直是我生平所見難得。所以你這個聰明人可否給我出個主意,此時大伊鎮百姓已經陷於水火,我是否應該立即出兵?”
羅懷言不由得目瞪口呆:“小子……小子今年才十四歲,如何當得如此大事?將軍何不問計於左右?”
劉淮指了指左右哼哈二將:“左邊這個叫張小乙,是去年東海起義的遺種,此時聽聞家鄉父老被屠戮,必定恨不得立即去廝殺一場,哪怕死也不會在乎。
右邊這個叫張白魚,是在大宋楚州生人,為人持重,最重要是他無法與被屠戮的山東人感同身受,再加上此時深夜,地形不熟,所以必定不會同意出兵,平白潑灑性命。”
羅懷言沉默片刻,出言詢問:“那將軍是怎麼想的呢?”
劉淮坦然回答:“兩者都有,一邊是我軍出兵北伐,當救黎民於倒懸,如今若是坐視百姓被屠戮劫掠,來日又如何自稱天下至正之義軍?可黑燈瞎火地形不熟也是確實,此時出兵,說不得還沒有摸到大伊鎮邊上就已然全軍失散,我為一軍統領,就應該為這百騎負責,不能讓他們平白送命。
而你既是本地人,卻又庇護於我軍翼下,偏偏聰慧異常,所以,我想聽聽你想法,但說無妨。”
羅懷言深吸一口氣,摸了摸腦袋思考片刻後終於緩緩說道:“將軍此時不宜出兵。一來大伊鎮離此地足有十餘里,將軍就算立即出兵也晚了,該死的人已經死完,活著的人也被擄掠為奴,不會再死了,將軍率軍亂戰一場,死的最多的,也會是這些活著的人;
二來,將軍所率不過百騎,小子斗膽猜測,這是北伐大軍前鋒。而將軍既然沒帶太多輜重就渡河來此,只能是因為大軍在後,這百餘甲騎若是在堂堂之陣中,只能作破陣之用,可若是充作奇兵,說不定可以扭轉戰局。
三來……”
說到這裡,羅懷言仰起頭來,黑黝黝的小臉上滿是自傲:“無論金賊將領是誰,我父親既然已經到了金賊軍中,自然會勸住他,少行殺戮之事。”
劉淮知道能教出如此優秀孩子的父親肯定不是凡人,當即將麻扎刀插在地上,肅容說道:“敢問令尊尊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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