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諸位,一起復興大唐吧!

第426章 那個禮物

李珽是公認的激進派,河南派之所以推他為首而非聲望遠超於他的敬翔,除卻後者無心參與此間外,便有此因。之前朱溫在位,李珽雖亦得重用,但因為朱溫不喜儒生的緣故,李珽鮮少有過主動的表現,故才讓人認為其人品性溫和。而蕭硯掌權後,所謂文武並重,用人不拘一格,李珽這才如同釋放了天性一般,讓人驚疑之餘,也難免為其風範折服。

蕭硯的腳步,於雪中驟然停下。他緩緩轉身,油紙傘沿微抬,深邃的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身後神色各異的眾臣。

雪片無聲地落在傘面上,堆積,又悄然滑落。韓延徽面色沉靜,眼神中帶著對李珽激進之言的思量;李珽則挺直腰背,迎視著蕭硯的目光,毫無退縮;張文蔚面露憂色,似在權衡戰和之間的巨大開銷;其餘人等,或驚愕,或沉思,或目光閃爍,河北、河南乃至其他地域的微妙分野,在這無聲的對視與雪落的寂靜中,悄然瀰漫開來。一時之間,唯有風雪之聲,在庭院中迴響。

而眼見蕭硯依舊並無什麼神色變化,又察覺到自己身後或期待、或躍躍欲試的目光傳來,韓延徽終於眯了眯眼,回頭直視李珽。

“李樞密洞悉江南水戰之利,誠然不虛。”韓延徽攏了攏狐裘,他並未直接反駁李珽對楚國戰略優勢的分析,而是將目光投向更北方的遼闊天際,復而迎上蕭硯的目光,聲音尤為平緩,“然則,殿下,正如當日敬相所言,當此之時,我朝最急之務,非在荊湖,而在雲朔。”

他微微一頓,目光掃過神色各異的同僚,又道:“李克用雖猝然薨殂,然其子李存勖比之當年,已更非庸碌守成之輩。其父暴卒,倉促上位,內有強臣環伺,外有我朝虎視,形勢危如累卵。值此生死存亡之際,他非但不思固守,反而對我遣使求和,執臣子之禮,其姿態之低,所求之切,豈是真心歸順?此乃韜光養晦、以退為進之策也!此子固然年弱,然梟雄之姿隱然已露。他低伏其首,所求者何?無非喘息之機;無非草原之助!僅憑河東一隅,李存勖斷難與殿下爭鋒。他倉促求和,實則是要穩住我朝,騰出手來,全力經略代北、雲朔乃至陰山之外的漠北。若我朝此時南顧,勞師遠征於楚地,則北疆空虛,李存勖必能重新整合塞北諸部,屆時再挾草原之勢南下,其鋒銳,豈是如今困守河東之晉可比?此乃心腹之患,遠甚於楚國癬疥之疾!”

韓延徽的語速依舊不疾不徐,言語卻能剖析利害,直指核心:“蜀國新定,百廢待興,而殿下已下詔天下免稅一年,故今後一年,朝廷幾無寸得。妙成天、玄淨天二位女史執掌度支,案牘之上,想必最是清楚府庫之虛實、黎民之疾苦。”

他目光看向張文蔚,後者聞言更是下意識地連連點頭,深以為然。

“此際,我朝亟需的是休養生息,積蓄國力!而非再啟一場勝負難料、且可能曠日持久的大戰於南方。當務之急,是鞏固北疆,震懾晉虜,羈縻草原諸部,使其不敢輕舉妄動,為殿下匡扶天下夯實根基!”

韓延徽最後看向李珽,語氣雖緩,卻帶著一種戰略層面的高度壓制:“楚國縱有‘南面諸藩之首’一虛名,然其內鬥正酣,自顧尚且不暇,焉有餘力北犯?李樞密所言順江而下、直搗長沙之策,固然可行。然,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其根本。北疆不穩,縱得楚國,亦如沙上築塔,根基動搖,頃刻可覆!當此之時,殿下,我朝當以養民力、固根本、懾北虜為要!待漠北、陰山收於掌中,府庫充盈,甲兵精良,屆時再圖荊湖、淮南,豈非如探囊取物?何必急在一時,行險而蹈危地?”

庭中雪落更急,寒風似乎也帶著北地的凜冽氣息,將韓延徽話語中的沉重分量,吹進了每一位聽者的心頭。

張文蔚固然在地域甚至身份上屬於河南派,此刻卻幾乎忍不住要擊節讚歎,而李珽則眉頭緊鎖,欲言又止,但最後只是看向蕭硯。

蕭硯的目光在韓延徽沉靜的臉上停留片刻,又轉向風雪瀰漫庭院,卻是以一道聲清朗而帶著不容置疑意味的失笑,打破了凝重的空氣。

“卿之二人,皆是高瞻遠矚之韜略,一時真讓本王難以抉擇,不過既如韓卿所言,亦如當日敬相計策所定,草原、雲朔,確乃我朝來日高屋建瓴之要務所在,不可輕棄。”

他目光如電,掃過李珽,語氣轉沉,帶著安撫卻不容置疑的力道:“李卿順江東下,直搗黃龍之策,雄壯可嘉。此策,非不可行,實乃時機未至。”他刻意停頓,讓李珽感受到自己的重視,“楚國,便如那枝頭將熟之果,早摘晚摘,終是本王盤中餐。然則,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李存勖磨刀霍霍,欲借草原之勢以抗天威,草原不定,我大梁何以安枕?何以南顧?”

李珽亦不氣餒,風雪中對著韓延徽便是鄭重一揖而下,朗聲道:“韓公韜略深遠,洞察幽微,在下實在佩服,如觀星海,深覺高山仰止。”

韓延徽亦是微微欠身,表露自己的尊重之態:“李樞密過譽,不過為殿下臣子,各盡其責罷了。”

蕭硯見狀,不由放聲長笑,執傘回望身後一眾重臣:“諸位皆乃本王股肱國士,誠如今日之景,藏明、公度各抒胸中雄略,如名劍爭鋒,光華璀璨,實乃棋逢對手,讓本王深為快慰。還望諸位亦能以此作勉,多給本王帶來此等智識激盪之喜才是。”

眾人聞言,自是紛紛謙遜行禮,心中各有思量。

“此事便罷。”蕭硯收斂笑容,目光轉向北方,聲音轉沉,“晉國雖已稱臣,然草原之上,尚未定鼎乾坤!。年節過後,樞密院當速擬章程,令王彥章、元行欽有所動作,務必將那李存勖所謂草原之謀扼殺於此。今年諸事便至此為止,諸位自明日起,安心休沐,無需點卯。適才本王已命公羊左將年禮送至各位府中,風雪甚急,且速速歸家,共享天倫吧。”

“臣等叩謝大王恩典,恭祝殿下福壽安康!”眾臣齊聲謝恩,這場似乎真的是天然而起的雪中軍議,終告一段落。

待群臣散去,蕭硯並未即刻回府。他喚來自河北起事便追隨左右的鄭鈺,以及早在曹州便投效的丘姓舊臣,仔細叮囑二人帶領可靠人手,巡查汴京城內各處,務必留意有無房屋被積雪壓塌,更要查訪孤寡老弱,是否缺少禦寒的乾柴、木炭。但未及言畢,他索性親自領著鄭、丘二人,帶著一小隊夜不收親衛,在風雪瀰漫的街巷間巡視了小半時辰,眼見各處大體安穩,這才給眾人放了年假,獨自踏雪歸府。

剛至府門,幾隻養得膘肥體壯的胖貓便從廊下追逐嬉鬧而過,其中兩隻親暱地欲要蹭上前來,卻被蕭硯徑直一腳輕輕撥開。一身紅衣如火的千烏早已聞聲迎出,見到郎君這般舉動,不由掩口失笑。

“王妃和雪兒可曾起身?”蕭硯一邊解下沾滿雪沫的大氅,一邊問道。

“用了午膳後,見郎君久未歸來,便玩了一會兒木牌,此刻都歇晌了。”千烏接過氅衣,柔聲答道。

蕭硯瞭然頷首,懷孕之初嗜睡本就正常,不足為奇。他正欲往內室走去,卻瞥見千烏面上掠過一絲欲言又止的異色,腳步一頓,奇道:“府中可是有事?”

“倒也算不得什麼要事。只是漠北那邊,那位太后遣了心腹之人,專程送來一份厚禮。”千烏抬眼看了看蕭硯,補充道,“來人言明,此物非比尋常,須得郎君親自啟封方可。東西已在前院偏廳擱置多時,妾身正等著郎君示下。”

蕭硯劍眉微挑,但仍然不以為意,在千烏引領下,徑直來到前院偏廳。廳內,兩名身著漠北服飾、面容依稀有些印象,記得應是述裡朵身邊的得力侍女的二女正垂手侍立,守在一個大木箱兩側,這會眼見蕭硯進來,更是神態恭謹的俯首而拜。

而那木箱,著實不算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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