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品級熊方也不如賈璉,得知上官抵達一江之隔的浦口,前來迎接也是應有之義。
鐵路通車不過一個月,浦口這個地方還是個小破站,並沒有多少好去處。
所以,熊總督來此等候,住的地方很一般,吃的還湊合。
專列還沒進展前,護路隊就已經把這個簡陋的車站圍了起來。
即便是熊方,想要進站也只能帶一個隨從,其他隨從在站外候著。
背對鐵路站立的護路隊員,手持步槍,表情肅穆,一看就知道這支護路隊是精銳。
熊方心裡比較了一下後,覺得麾下的親兵衛隊,比起護路隊也多有不如。
論待遇,親兵衛隊不遜護路隊,但是論練兵,熊方是真沒底氣。
賈璉文武雙全,尤其擅長練兵,此乃朝野共識了。一些人沒少在熊方面前嘀咕,什麼賈璉蓄養私兵,恐有反心之類的話,熊方都當做是放屁。
退一萬步,就算賈璉真的造反,與我何干?能給賈璉造反的皇帝和內閣,那得爛到何等程度?
賈府上下幾百口人都在京城待著,造反?
文官嘛,想給一個人潑髒水的時候,證據邏輯都是扯淡的事情。
本朝立國以來,文武相制,歷任皇帝乾的都還不錯。賈璉的情況是特殊了一點,好好的勳貴不當,好好的文官不做,非要做孤臣。
確實比較討厭!但是與我何干呢?
熊方看著火車進站停穩,他不是第一次見火車了,即便如此依舊非常感慨,能造出火車來,實學真是個好東西。
衛兵下車,接管防務後,賈璉才緩緩下車,站定後環顧,視線投過來。
熊方立刻上前抱手:“見過儲相大人!”候補內閣大臣,可不就是儲相麼?
周帝國的內閣大臣比起明朝的內閣有根本性的差別,那就是品級真的是一品。
“正人兄,有勞了!”賈璉報以微笑,畢竟人家辛苦渡江來迎,面子必須給足。
一番寒暄後,在馬隊的護送下,乘車出發。熊方登上了賈璉的車,二人對坐而談。車廂內連個丫鬟都沒有,熊方暗道:夠謹慎的!
“今年兩江的京察評級成績為中下,皆拜不器所賜!”既然無虞隔牆有耳,熊方說話就很直接了。
“正人兄此言,賈某可不敢當啊。”賈璉笑著搖頭,這口鍋死活都不能接的。
“兩個知府,五個知縣因為境內匪患猖獗被罷免!鐵路修到哪裡,哪裡就出現縉紳被滅門的匪情。江北巡撫在我那衙門裡哭了三天,非要討個說法。還說要彈劾不器,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壓下去。”熊方繼續陳述,表情沉重!
“凡事都要講證據,江北巡撫要是有證據,完全可以上奏京城。賈某人正不怕影子歪,熊制臺不必為我擔心。”想讓我欠你人情?美不死你!
熊方無以為繼了,還是低估了這廝的無恥程度啊!如果僅僅是江北省路段出現了士紳被滅門的案子倒也罷了,山東境內呢?河北境內呢?
但是沒用,沒有證據,拿不到證據,就不能奈何賈璉。
要知道,這鐵路局是朝廷的正經衙門,津浦路的股份,鐵路局拿了六成。
這就是官營企業的好處了,你別管修路的時候死了多少人,地方官抓不到證據,就只能乾瞪眼。
確實有一些士紳因為土匪過境被滅門了,但是還有更多計程車紳與鐵路方面配合的很好,溢價三成出讓了土地。
看著油鹽不進的賈璉不吃自己的一套,熊方只好直接一點:“江南省境內要修鐵路,輿情迫切,本官多次上奏,鐵路局一拖再拖,遲遲不予批准。不器兄主管鐵路局,能否高抬貴手?”
“賈某沒有記錯的話,熊制臺的報告上寫的很清楚,由江南地方自籌經費,自行成立鐵路公司,自行建設鐵路,自行經營鐵路。這樣的報告,熊制臺讓鐵路侍郎怎麼批准?還是說江南省比較特殊,江南的官員和縉紳高人一等?”
一番話說出口,熊方見識到了賈璉變臉的速度,幾乎是瞬息之間,賈璉面如寒霜,目光凌厲,煞氣十足。
熊方瞬間語塞:“這……。”
賈璉冷笑兩聲:“呵呵!當年在江南時,還是心慈手軟了!應該在蘇州大開殺戒的!這不,都開始覺得賈璉好欺負,蹬鼻子上臉了。”
熊方是真沒想到,賈璉說話如此的不留餘地,這種事情可以談的嘛,動不動要大開殺戒,何必呢?
但是他不敢討價還價了,賈璉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
“不器兄,何至於此,有話好說嘛。”熊方收起了小心思,語氣也軟了許多。
賈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賈某人見過三任兩江總督,韓宗之時,甄家人猖獗一時,如今何在?孫相總督兩江時,街頭喋血,兩江官紳如受驚的鵪鶉,老實的很啊。你是孫相一手提拔起來的,怎麼到了你這,孫相的臉面都被丟的乾乾淨淨呢?就你這樣,逢年過節的有臉給孫相寫信送禮麼?畢定國打頭陣,他們算計我的賬還沒算呢,你倒跳出來幫腔了。是不是覺得賈某人這些年吃齋唸佛了?”
熊方沉默不語,不再辯解。心裡暗暗後悔,不該主動送上門的。
馬車停了,車門開啟,賈璉不搭理熊方,徑直下了車,站在一處園子的前院內,揹著手東張西望。
這園子只能說普通,沒有太多值得看的地方。
鐵路侍郎過來低聲道:“此處是個退休官員修的園子,家中變故,後人低價處理了。浦口附近,只有這家園子還算過得去。”
退休官員是誰,賈璉並不關心,看了一眼面前的管家帶著幾十號僕人跪地,不敢抬頭看一眼,更不敢說話的場景,很是無語。
“都起來吧!留一個人帶路,其他人都散了。”賈璉知道這園子的情況後,沒有多瞭解的意思。
下人散去後,只有一個管家勾著腰站在一邊等候,賈璉對鐵路侍郎道:“這裡可以作為鐵路局的專屬驛站,以後自給自足吧。”
鐵路侍郎的本意,將這座園子獻給賈璉,現在聽到這話,自然沒有反對的意思。畢竟這個院子,放在官方的名下,反倒更好一些。賈大人不缺這麼一座銀子,鐵路侍郎也不是非要送,無非是做個態度給賈大人看的。
熊方也下了車,站在後面聽賈璉說完後,心裡微微一顫,這廝是真謹慎啊。放在官面之下,多少開銷都能報賬吧?
賈璉可不關心熊方的內心戲,回頭淡淡道;“地方簡陋,熊制臺若不介意,可以在此住一夜。”
“儲相大人南巡,本該是下官接待,這如何使得?”有外人了,熊方說話也換了一副嘴臉和語氣。他的底氣是孫化貞,車上一番交流後不好使,說話也不夠硬氣了。尤其是賈璉點了一句孫化貞在兩江的做派,等於給熊方的臉抽腫了。
不過話怎麼說呢,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客氣話就別說了,賈某累了,先去休息,熊制臺去留自便。”賈璉不想跟他糾纏了,這人沒啥意思,跟孫化貞沒法比。就他還單刀赴會呢!看戲看傻了吧?你特麼的見過血麼?
如果沒有馬車上的一番交流,此刻賈璉說的做的就是赤裸裸的羞辱,現在則是一個態度,放馬過來!
熊方怎麼說呢?還真不敢!原本信心十足的想借修路的事情拿捏一下賈璉,沒曾想人家不帶怕的!反而轉頭威脅要動刀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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