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懲前毖後

訊息傳出之後，海州城中頓時熱鬧了起來。百姓們既高興，同時又有些狐疑。

“這一回是他孃的動真格了？那可太好了。新來的這位李大帥當真雷厲風行，那些害人的東西禍害咱們多年了，終於要被繩之以法了，蒼天有眼啊！”

“呵呵，莫要高興得太早，也莫要胡亂開口。這幫惡人橫行多年，上頭哪能沒有官府護著？依我看，頂多抓幾個不要緊的出來騙騙咱們，之後怕是又什麼事都沒有，畢竟百姓也不能拿官府怎樣。眼下亂說話，回頭小心遭報復啊！”

“是啊，都閉嘴吧！沒見那李大帥和陳家打得火熱麼？陳刺史是個好的，可他那個弟弟——唉，這件事沒準一旦牽扯到陳家，便不了了之了。還是看看再說罷了。”

“罷了罷了，這回要是也和以前一樣，海州可真是待不下去了。我是打算明年開春便去淮南，投奔我妻舅那頭去了，好歹他在當地縣衙做事，至少能幫忙護著，再不想留在這裡受罪了。雖然我家祖祖輩輩都在海州，可也沒法子了。”

“......”

滿城沸沸揚揚之時，聞到了一些味道的官員及大族自然也開始行動。

譬如陳敬中的弟弟、沭陽縣令陳寬，聯合平素同陳敬中交好的朐山徐氏族長徐友莊、東海王氏族長王承業，以及幾名刺史府參軍等，齊齊跑去陳敬中家中拜訪，有意無意地詢問這次肅清行動的情形。

這些人話裡話外，都在打探著最新訊息。

陳敬中自然沒有透露半點訊息，因為他已經知道了海州刺史府及下轄各縣衙署當中，攏共約有二十餘名官員同這些盜匪之徒有染，其中甚至還包括自己的弟弟陳寬，而詳細名單已然到了李昭手中。

其實這種情況頗有些尷尬，雖然陳敬中早就預料到官員中定然會有蛀蟲，但是一下子被供出這麼多人來，大半都是刺史府的官員，這還是讓陳敬中頗為自責。

特別是部分盜匪惡霸還與陳寬關係密切，這更讓陳敬中甚為憤怒和擔憂。李昭手握重兵、手段凌厲，萬一陳寬真的沾惹上此事，指不定會發生什麼。

而李昭之所以在得知了這幫官員的名單之後，卻並沒有立刻動手，看起來似乎正是要看一看陳家兄弟二人的反應。這幫官員扎堆去陳敬中家裡探聽訊息的情形，早就在他耳目之中了。

私底下，陳敬中重重責罵了陳寬平素喜歡與那幫狐朋狗友一同廝混的行為，並且嚴肅地詢問陳寬，到底跟這幫人的惡劣行徑有無瓜葛，牽扯多深？

陳寬當然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他賭咒發誓，這件事跟他毫無關係，平日最多隻是與他們飲宴，絕不敢勾結害民。

對此，陳敬中自然是半信半疑，但他也偷偷派人前往沭陽探查，果真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不過幸好許多事情倒確實並非陳寬自身所為，估計最多是個管束下屬不力的過錯，至少表面上看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牽扯。

這邊李昭也確實在觀察陳敬中的反應。

從那些人的口供之中可知，所有的勾結，皆為利益使然。

官員們要麼貪圖錢財，沉淪於盜匪刻意結交奉上的厚禮。要麼是為了家族利益，同這些欺行霸市的匪徒勾結，透過滋擾驅趕甚至打殺等惡劣行為，達到驅趕競爭對手、獨霸市場的目的。

陳敬中陳寬兄弟二人分任刺史、縣令，在海州本地官員中的分量獨佔鰲頭。

李昭一開始得知陳寬牽涉其中時，自然是極為驚愕。

按理說，就這些日子與陳敬中的相處而言，看起來不像是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人，可他又為何放任他的弟弟胡作非為？或是說他根本就不知情？

儘管李昭想不通，但還是決定藉此機會看得更清楚些，免得將來陷入被動。

陳敬中在海州當了三年刺史，本地的治安亂成這樣，他並沒有太多的作為。一則可能是如他所言，確實無力整治，二則也可能是他根本就沒想著整治，因為他的弟弟也牽扯其中。

不過李昭思慮再三，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應該不大。

因為陳敬中在肅清行動中的表現，還是頗為積極主動的，否則他一開始便不會配合提供名單，更不會為自己出謀劃策，並且提醒自己這件事可能要牽扯一些官員，甚至會牽扯到一些本地大族。畢竟很難預料，這些人扯起的藤蔓最後會延伸到何處，是東都或是金陵。

一日夜裡，陳敬中攜陳寬上門拜訪了李昭。

當著李昭的面，陳敬中大罵陳寬約束屬下不力，要陳寬自去冠袍向李昭謝罪。

同時，陳敬中也提出，要依律嚴懲所有涉事官員，絕對不可姑息，並且讓陳寬主動交代了他自己的行為，表示雖然有些交往，但在欺壓百姓這件事上，陳寬並未參與。倘若日後被李昭查出有什麼瓜葛，甘願罪加一等云云。

陳敬中這麼做，自然是要表明態度和立場，表示要堅定地站在李昭這一邊。

李昭則是笑著安撫了幾句，對他而言，他要的只是陳敬中的態度。至於陳寬是否有瓜葛，其實並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