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同舟共濟

五日後，徐氏帶著周憲、韓蘅啟程離開海州。

李昭和胡思兒送她們到南城門口，和來時一樣，徐氏一行乘坐周府的馬車緩緩離去，張軼帶著親軍衙騎兵從旁護衛，他們將一路護送至漣水周家才回返。

李昭和胡思兒站在城門口，遙望徐氏一行漸漸變成地平線上的一個小黑點，這才緩緩迴轉上車。

馬車內，兄妹二人都沒有說話。李昭緊緊握著胡思兒的小手，胡思兒也將頭自然地靠在李昭的肩膀上，相互緊密，卻良久無語。

自從那夜的敘話過後，李昭緊張的心境得到了暫且的舒緩，而胡思兒也稍稍理解了李昭的感受，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從而也變得更加親近了些許。

可二人的心思卻盡皆默契地，並沒有放在男女之事上。

因為就如李昭所言，當前的現狀令他根本無法分心旁顧，所謂兒女情長與生死大事相比，實在不值一提。如今他的全身心，已盡皆沉浸在海州之事當中。

臨別之前，李昭特意向徐氏鄭重做出了保證：從今往後，他將視徐氏與周憲母女為自己真正的家人般看待。

終此一生，但凡徐氏母女二人有需，李昭將義不容辭，無怨無悔。

這番真誠的言語，頓時令徐氏淚眼婆娑，甚至當面教導七歲的周憲，道是讓她今後要將李昭看作自己的親兄長，凡事皆要聽從兄長之命，決不可違。

周憲雖懵懵懂懂，但見阿母神色嚴厲，趕忙點頭應允，接著不顧李昭勸阻，在徐氏的要求下，結結實實地向李昭行了一個大禮。

當然，此時的周憲或許不知，自此她的一生，將與眼前這位所謂的“兄長”結下如何深刻的羈絆。

對胡思兒而言，在經過這幾日的思考之後，她的心境也近乎蛻變一般，變化巨大。

得知了一連串令人驚詫的事情之後，這個曾經依舊單純的女子有了一些深切的感悟，就像忽然開了竅一樣，胡思兒明白了一些事情。

生活，絕非只有她幻想中的情情愛愛，卿卿我我，吃吃喝喝。

這個世界，也並非如自己所認為的那般安寧，就如前番在漣水遭遇的兇險一般，並非是偶然之事。

如今江淮看似平靜的表象之下，已經充斥著暗流洶湧，處處都是危險的漩渦，處處都是冰冷的真實。

這固然讓胡思兒感到了不安和恐懼，但也讓她理解到了許多事情。漸漸讓她從自己編織的少女美夢中驚醒。

李昭先前對自己說的那些事，讓胡思兒震驚慌亂之餘，也終於理清楚了頭緒，明白了這個亂世的真正殘酷。

其實，譬如將整個趙王府，悄悄從繁華的京城遷移到偏僻的海州這件事，胡思兒原本並不太能理解，她樂見此事也是單純因為時時能見到兄長而感到歡喜。

可如今她已明白，此事的背後並不簡單，乃是義父和兄長的竭力籌謀，是他們希望能夠保護趙府上下的必需手段。

兄長此前也從未和自己提及過這些事情，從未抱怨訴苦，便是不希望影響到自己。

但最終他選擇向自己解釋他的一切行為，在胡思兒看來，意味很是明顯。不僅是表示二人之間的關係親密，更是因為兄長需要自己理解他。

從今以後，不能再因為自己的不曉事，而讓忙碌心焦的兄長分心困擾。

胡思兒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因為從小到大，府裡便有許多老人常常教導自己，家宅的內部生變，往往都是因為相互不理解而產生誤解，從而產生各種嫌隙，那樣便會令他人有可乘之機，俗稱後院起火。

自己作為女眷，就算不能幫到兄長什麼，但也要如兄長一般竭力維護好這個家，至少不能拖他的後腿。

就如胡思兒在和張軼閒聊的時候，張軼說的話一樣：“......總之昭哥兒做的事咱們不必多問，只需無條件支援他，不要去幹擾他便是。你只需知道，他做的事，一定都是為了咱們好。他可是咱們所有人的主心骨！”

“嘿嘿，思娘可還記得，從小到大，當有別人要欺負我們的時候，擋在我們面前的一定是昭哥兒......”

張軼向來耿直，說話也極為通透，他講出了一個最為簡單的道理，卻令胡思兒更加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