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交淺言深

接下來便是觥籌交錯，一番推杯換盞。眾人相互間敬酒，場面也逐漸熱鬧起來。

周琰帶著周家眾人紛紛來向李昭敬酒，李昭酒量甚豪，酒到杯乾，面不改色。

一旁的韓伉默默看著，直到周家眾人敬完酒後，這才端起酒盅來到李昭身旁敬酒。

兩人幹了之後，韓伉將頭靠近李昭，小心道：“大帥，我可否問你一件事？”

李昭放下酒杯微笑道：“正平但說無妨。”

韓伉看了一眼眾人，周家眾人正在向徐氏敬酒，那邊一片歡聲笑語，暫時沒人注意到自己和李昭，於是索性到李昭身邊坐下。

“大帥，你到任海州之後的事情，其實我皆有所耳聞，委實令人讚歎。當初趙府遭遇那樣的困境，大帥只憑一鎮之力，竟一路過淮連戰連捷，生生扳回局面，直到太師復相重新輔政，此事非大智大勇之人不可為！”

“其實不光是我，家父也常常誇讚大帥有先趙王之風。大帥今年才十九歲吧，居然有這般能力，當真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韓伉誠懇地低聲道。

李昭微笑道：“正平謬讚了。其實當初我只是為了自保求存，實則是孤注一擲冒險而為，能夠成功扳回局面，卻還要歸功於我阿爺，他才是我趙王府的主心骨。”

“若是沒有他在金陵成功勸說陛下，我也是獨木難支。我的能力與我阿爺相比，不足十之一二，更別提我阿翁了。”

韓伉微微搖頭道：“大帥這便謙遜了，我倒是以為大帥智勇雙全，不輸太師。我不是指大帥行軍打仗多麼厲害，這些我並不懂，只說當時太師蒙冤時，大帥有勇氣為父抗爭，這便足以令人佩服了，這不是假話，我說的是發自內心的。”

“所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韓家也是父子同朝，極明白大帥做那些事的困難之處。若是我，在忠君與孝父之間兩頭抉擇，必沒有勇氣如大帥那般行事。”

李昭沉吟片刻，拱手道：“多謝！”

“不過大帥。”

卻見韓伉嚥了咽口水，繼而又壓低了聲音道：“我其實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不知是否會冒犯了大帥......”

見韓伉吞吞吐吐的模樣，李昭不禁好奇道：“正平何故欲言又止，直說便是。”

“好。”

韓伉深吸一口氣，繼續認真道：“那個，大帥，不知前番你和齊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當初大帥會摒棄齊王，而選擇了投向了當今陛下？須知整個金陵城都知道......呃，據我所知，齊王對大帥也很好。這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所謂人與人之間的交際，最忌交淺言深，何況上來便是一個如此敏感的話題？

李昭立馬心生警惕，思索一番之後才大致反應過來，韓伉為何要問這個問題。

彼時在先帝一朝，韓熙載私下裡便和當時還是壽王的李景遂關係甚密，當然，只限於飲詩作詞、風花雪月。

李昭當時乃是王府典軍，與李景遂幾乎形影不離，這件事他是知曉的。

而有趣的是，如今李璟登基，卻並沒有因為韓熙載昔日與李景遂交際的行為而對他反感。

因為除了韓熙載才學過人可堪大用之外，在李璟眼裡，韓熙載身上的“孫黨”標籤顯然更為濃重，而且韓熙載也從未在朝中為李景遂說過話。

況且若是真以交際來論政治立場，朝中怕是大多數人都喝過當時壽王府的美酒，莫非要罷黜百官麼？

不過韓伉今日發此一問，不僅令李昭回想起了往事，更是忍不住暗自揣測起來。

首先，這韓伉乃是韓熙載的兒子，莫非是韓熙載私下裡仍和齊王李景遂有來往？或是說甚至有更深的關係？所以韓伉今日此問，乃是代替父親為李景遂抱不平不成？

不過李昭很快又推翻了這番猜測，因為韓熙載乃是出了名的精明睿智，當年他在壽王府裡便從不談論政事，在朝堂上更是對爭儲一言不發，他不可能會摻和到如此危險的事情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