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難破之局

所以，這一切都歸結到兩件事，錢糧和人力。

李昭心裡清楚，自己必須找到辦法破局，而且不能只把目光放在海州，如今能維持住本地現狀已經不易，無論錢糧和實力，都不可能從海州地界上籌得多少。

六月，定遠節度使府一次議事過後，李昭單獨留下了胡安，特意談及了募兵面臨的難題。

畢竟如今身邊能夠商量的人不多，將領們忙於日常操練，掌書記劉循也為了統籌調撥之事連軸轉，至於陳敬中等刺史府官員又操心著新政之事，或許只有善於籌謀的胡安能給出一些恰當的建議，這也是他身為長史的職責。

果然，胡安似乎早已考慮過此事，在李昭問及之後，胡安便不假思索地做出了回答。

“大帥最近常常深思踱步，怕是困擾已久。可依在下看來，這件事並非沒有解決的辦法。”

李昭訝異道：“哦？你有辦法？”

胡安微笑道：“未必便是個好辦法。”

“無妨，且說來聽聽。”

“那在下便妄言一番。”

胡安繼續說道：“大帥，解決錢糧的事情，在下確實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依靠海州本地募集是絕不可能的，在下如今說的是人力問題。”

李昭點頭道：“且不談錢糧，人力從何處來？”

胡安沉聲道：“大帥莫忘了，我海州可是邊鎮之地。一直以來，都是北方流民大舉南逃而來的地方，也是嘯聚無數彪悍流匪之地。海州其實並不缺人力，只是往往留不住罷了。”

“尤其去歲以來，北邊戰亂，人心惶惶，大批流民四散奔逃。上月懷仁縣便稟報，有不下四五千流民湧至城下，但大帥可還記得，自去歲懷仁遭遇流民襲城之後，陛下擔心流民禍亂淮南江南，會給朝廷帶來巨大的治安問題，造成動盪......”

“這個我自然知曉。”

李昭狐疑道：“不就是年初那道禁止接納流民的旨意麼？可我早已下令不必遵行，一切按照先帝舊令繼續施行便是。怎麼？懷仁那頭沒有照做？看來我得好好問一問陳敬中了。”

“倒也不是陳刺史的過錯。”胡安解釋道：“大帥，海州畢竟還是朝廷治下，縱使大帥有令，可海州上下官員哪有那個膽量，真敢明目張膽抗旨不是？兩令互斥，近日以來，官員們只能執行折中之策。”

“雖然仍在接納流民，可難免會加上諸多限制，對他們仔細甄別，設的關卡限制一多，來的人便也少了。其實這麼做也有好處，畢竟流民之禍確實是極為兇險，且他們往往都是拖家帶口南下而來，若是其中夾雜北國細作，那也不是小事。”

李昭皺眉道：“先前因何沒有向我稟報？”

胡安一愣，連忙道：“回大帥，此事在下也是近日前往青口堡巡查時，才從懷仁趙縣令口中偶然得知。在下這幾個月來，一直都留在海州城協力新政之事。不過說到底確實是在下的疏忽，還請大帥恕罪。”

“罷了。”

李昭沉聲道：“總之為難流民南下，乃是極為愚蠢之事。雖說確實利於防止細作有心之人禍亂，可那些流民大多數都是普通百姓，白白流失實在可惜，拒之門外恐怕有些人再難重來。”

“當然，你說的也是在理。畢竟朝廷下了明旨，我總不能拿刀逼迫全境官員抗旨不是？”

卻見胡安笑道：“大帥不妨換個想法，既然朝廷明令禁止接納流民，我等也擔心細作潛入，大帥何不反其道而行之，乾脆秘密派人潛往北邊募兵？”

“需知北邊便是青州，那楊光遠倒也是驚人的頑固強悍，契丹早已退走三月，竟然率軍固守孤城至今日？戰亂不止，則流民不休，山東向來人力富足，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有無數自帶甲械的散兵遊勇逃竄。”

“如能在當地鼓譟青壯並加以甄別，招募過後徑直南通吳山，趁夜直入青口堡便是，倒不必經過懷仁城關，日後再想法子慢慢為他們落籍便是，海州的官員屬吏也不必為抗旨接納流民而擔憂顧慮......”

“你是說，主動派人前往青州？這可是越境行事，怕是不易。若撞見偽晉兵馬，必引起兩國紛爭。”李昭聞言皺了皺眉。

胡安點頭道：“大帥所慮周全，越境北上自當隱秘為要，故而需要派遣伶俐能幹之人前往，如何行事也還需要大帥仔細籌謀。”

“不過依在下看來，大帥若有意此事，則需從速決斷。畢竟眼下山東的偽晉兵馬盡皆忙著圍攻青州城，難以分心流民之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若是等到青州亂平，那時便難以謀劃了。誰也不知楊光遠能撐到何時？”

“只是卻還有一大難題，大帥此前說過，要多招募兩三萬兵馬充入親軍衙，倘若真成功募得如此多的青壯，日後所需錢糧供給可是極巨之額，該從何而來？”

“加上有些人免不了拖家帶口南下，屆時又該如何安頓？墾荒倒是可以，可安置他們同樣需要大量錢糧。歸根到底，人力與錢糧仍舊息息相關，難略其一啊！”

李昭聞言，不由得站起身來，負手踱步陷入了漫長的思索，此局似乎有些難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