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臥龍鳳雛

“訊息確鑿麼？對方來了多少人？”

黃澤的心砰砰地跳，這回是他領軍以來第一次面臨的正式交鋒，心中有些慌亂。

“訊息是郭指揮使送來的，凌波水軍斥候於河堤突前偵查，發現了敵蹤。所以派人前來稟報。對方打著的旗號乃是朝廷的衛聖軍，人數不少，約莫兩三萬之眾。郭指揮使派人前來傳達，希望黃指揮使能夠堅守工事，以逸待勞，不可貿然出擊。他已經命三千水軍沿水突前，在東面五里外登陸，擾敵側翼，或可退敵。”一名將領沉聲道。

黃澤的心安定了下來，因為他聽到對方的兵馬數量不過兩三萬人而已，倒是與己方兵力相當，而自己這頭可還有水軍配合，倒也沒什麼好怕的。

“郭指揮使怎麼回事？既然知道了敵人進攻，怎還只派三千兵馬幫忙？他的八千兵馬都要出動才是。派人去告訴他，我準備即刻集結全軍，依託東側工事準備作戰，請凌波軍全軍出擊協助我部殲敵！”黃澤大聲道。

眾將領命，紛紛而去。

黃澤火速命親衛幫自己披掛盔甲，將肥大的身體艱難塞進一副盔甲裡之後，大踏步出了大帳。

外邊天色黑暗，也不知是什麼時候。

冷風嗖嗖，凍得黃澤連打幾個噴嚏。四周人馬雜沓，各營兵馬正在向東側集結。

黃澤定定神，翻身上馬，帶著一群親衛向東而去。

這頭的王建封正率領三萬衛聖軍摸黑出發，一路向西直撲彭家集。

一路來王建封立功心切，不管不顧地催促兵馬疾行，這回三萬大軍深一腳淺一腳地摸索著，花了四五個時辰，才終於在四更時分逼近彭家集以東之地。

不多時，斥候來報，竟然在彭家集發現了敵軍的大營，看旗號卻是李昭麾下的龍武軍，這令王建封喜出望外。

先前他早已獲悉龍武右廂負責屯營泗州，本已經做好準備打一場攻城戰，沒想到敵軍竟然自己出來了，那還他孃的等什麼？

手下將領趕忙提醒王建封，前方探路的兵馬並無訊息，不如大軍暫且駐留原地，等待探明敵情之後再發起進攻。

王建封等待了小半個時辰，眼見四更過半，尚未有任何的最新的訊息，於是大怒道：“斥候營如此怠慢軍令，天將放亮還沒有訊息傳來，必要以軍法懲辦。不等了，全軍突進，發起進攻。”

將領們嚇了一跳，斥候營還未歸來，這就要發起進攻了？為何打仗的事情，看來卻像是兒戲一般？這裡可是敵人的地盤，也不去探探情況，一句話進攻便要進攻了？

將領們連忙阻止。

王建封卻道：“你們這些人，膽小如鼠！想當年本帥攻打建州時，一戰便令閩人屁滾尿流！而今對方軍營就在前方，有什麼好猶豫的？斥候營就算沒回來，難道我們便要半途而廢麼？敵軍尚在熟睡，等天亮了，他們起床了，便起不到突襲的效果的。都給老子閉嘴，傳令，全軍突擊！再有多言，軍法從事！”

眾人無可奈何，只得傳令下去。近五更時，衛聖軍硬著頭皮發起了進攻。

王建封倒是一點也不留手，三萬兵馬全軍壓上，向前衝出數里，抵達彭家集大營以東。

所有人衝向敵營進攻，也沒有什麼陣型，沒有任何的重點，一股腦地衝了上去。

然後，他們遭遇到了早已在工事後集結的龍武軍的猛烈反擊。

藉助工事和居高臨下的地勢，龍武軍弓箭手在黑暗中射出了一輪又一輪的箭支，對一窩蜂衝向大營的衛聖軍造成了海量的傷害。

數以千計的弓箭手在長達兩裡寬的作戰面上猛烈打擊對手，衛聖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很快便死傷數幹之眾。

王建封當然沒有放棄，扯著嗓子吼叫著下令強攻。

數萬兵馬不顧傷亡衝上了緩坡，還別說，真被他們衝入了工事之內。而守軍被衝破防線之後，便只能被迫和對手展開了肉搏作戰。

這一回，雙方兩位領軍之人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展現了南唐禁軍優秀的匹配機制，雙方都是急功近利的主將，導致整場戰鬥進行得混亂而又可笑。

王建封這一方的計劃本就是想當然，當時他隨便在地圖上花了兩條包抄泗州的線路，就以為兩支兵馬可以包抄抵達，完全不管地形允不允許。

直到此刻，西側何敬洙的天威軍還在數十里之外的山林之中掙扎，往泗州城方向進發，此時根本抵達不了戰場，換句話說，何敬洙估計都不知道東路的衛聖軍已經更換了進攻目標。

在這種情況下，王建封的衛聖軍與孤軍深入沒什麼兩樣。按照常理，眼下他應該做的，要麼駐軍等待西路軍訊息，要麼放棄偷襲都是正確的抉擇，但他還是強行發起了進攻。

反觀黃澤這一方，地利優勢，工事優勢，又提前得知對方抵達的情報，又足夠的時間佈置防禦。

但他卻只知道將所有兵馬推到前線工事上，而在縱深位置沒有佈置任何的打擊力量。

王建封的兵馬進攻之時，他完全可以層層阻擊，大量地殺傷對手，最後才衝出決戰。

但黃澤根本就沒這麼想過，只是一股腦下令兩萬兵馬全部頂在最前方，以至於被對方衝了進來，被迫形成混戰的局面。

雖然場面混亂，但廝殺是真的血腥。

雙方明明都算得上是“老將”，卻生生像是兩個愣頭青打架，沒輕沒重，全是狠招，殺的是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天矇矇亮，雙方死傷都很慘重。

這時，郭廷謂麾下八千水軍終於從湖邊上岸，從側翼加入了戰鬥。

這一下，平衡的天平被打破。

郭廷謂的水軍雖然陸地上的作戰能力不佳，但是這側翼頗為致命。

王建封覺察到情況不妙，倒也不是一味的不怕死，當即下令撤兵。

三萬兵馬攏共死傷了八千餘人，其餘的兵敗如山倒潮水般地撤退了下來，往來路瘋狂逃跑。

黃澤見此情形，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大聲吼道：“給我追！殺光他們。”

手下將領趕忙阻止道：“郭指揮使說了，擊退便可，不可窮追，以免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