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唐霸業

第20章 公府無情

“總之,小弟能平安長大成人,一路以來不知吃了多少苦,但他卻又十分爭氣,聽聞自幼好學勤懇,謙卑孝順,可惜我阿爺向來不喜他,更不願意幫助他。”

“近年來我自從得知有個小弟流落在外後,喜不自勝又為之惋惜,也曾去求了我阿爺好幾回,卻還是改變不了他的心意。

“好在佛祖庇佑小弟,能得到昭哥兒你和李僕射的慷慨襄助,終不使明珠蒙塵,小弟的一身才學亦得施展!我這個做兄長的豈能不慶幸欣慰?此番同行一路,雖然小弟對我仍舊敬而遠之,但我卻看出了他的處事果斷和品性沉穩,人也變得自信起來,想必定是你平日多有照拂!”

“今日,我便且代小弟,多謝昭哥兒了!亦求今後你能對他多些關照,我胡杳必銘記此恩!”

說罷,胡杳恭恭敬敬地俯身一禮。

“杳哥兒,你我之間何必如此啊!”

李昭內心頗有觸動,不過亦趕忙將他扶起。

“實際上,我用人從不看人情,而才能亦非首要,卻只重其品性。”

“平心而論,胡安自充任長史以來,旁的不說,就憑他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哪個上官能不滿意?又怎麼會不照拂他?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爭取的,亦是他應得的,故而你不必如此隆重謝我。”

“不過我卻有一問,只是事關你家中隱秘,不知是否冒犯?”

“我這頭跟你客氣,你也跟我見外起來了?”真誠致謝的戲碼才剛結束,胡杳馬上露出了原形,甩開袖子催促道:“冒犯個屁!但說無妨。”

“敢問衛國公是真的不喜胡安,也不願意幫扶他麼?誠然,胡安是婢生子,但好歹是個男丁,趕走其母我倒可理解,可自家的親兒子怎麼捨得趕出去?”

胡杳輕輕嘆了口氣,又篤定點頭道:“阿爺確實不喜歡他,當年小弟實際上,嗯,說來慚愧,乃是阿爺酒後強幸婢女得來,事後自忖顏面有失。當年阿孃將小弟母子趕出府外,亦是受了阿爺的示意......”

“這些年來,阿爺確實從來沒去探視過,只吩咐府中小廝按照婢僕用度,每月給他們母子倆派銀錢,此外再無瓜葛。”

“至於你說的甚麼男丁。”

胡杳無奈地搖頭道:“你覺得我家府上缺男丁嗎?”

“確實,不缺。”

李昭雖然還是感覺有點奇怪,但還是稍稍想通,畢竟衛國公能生啊,三個嫡生好大兒如今分別成家立業,妾生子亦有好幾個皆已成年,他完全不缺繼承人。

果然公府無情啊!也難怪多年來,胡安母子倆始終一貧如洗。如若衛國公真的把這個兒子放在心上,同在金陵城內又怎會讓他受苦?

可這也不對,若真如此,那阿爺怎麼會推薦胡安來身邊做事?金陵城中幾乎人人皆知,阿爺和衛國公親密無間更勝兄弟,難道不是阿爺私下裡受了衛國公的委託麼?

莫非是阿爺真的看重了胡安的才華,或單純是熱心腸不成?自家老李竟是個厚道人哪!

“對了昭哥兒。”

正當思索之際,胡杳又突然小聲道:“你既要發兵北上剿打契丹,有個重要的訊息我需得與你分說。你可知最近來往我東海的商船忽而變多了?尤其是從契丹至南方一路採買的商賈劇增,基本都是為購糧而來,所求數額甚巨!”

李昭皺眉若有所思,緩緩道:“契丹人眼下正大侵中原。按照他們之前的習慣,行軍基本是不帶輜重,而是以打草谷,便是劫掠為主。但這一回,如若真需要採辦大量的糧草物資,便說明契丹人是準備認真攻城略地,甚至奔著紮根中原、直接滅亡偽晉而來的!”

“等等,朝廷那邊有何說法?據我所知,我朝向來對糧秣出境管控極嚴。”

“我阿爺說過昇元二年時,周侍中曾在東都抓捕了一大批走私糧草和鹽鐵的海商,自此我朝與契丹商貿往來,縱使購買戰馬亦是使用金銀陶瓷布匹等器物。想必此番契丹商人來江淮購糧,怕是要空手而歸了。”

“不。”

胡杳嚥了咽口水,難為情地說道:“朝廷這回同意了。”

注:契丹主遣使如南唐,獻馬三百、羊三萬,唐主以帛十萬匹、茶三萬斤報之,後以漕米五萬石,自海道輸之。——《資治通鑑·後晉紀》

契丹使至金陵,言北地飢,乞糴江淮。元宗惻然,命發倉廩粟二十萬斛濟之,契丹以戰馬千匹為謝。——《南唐書·契丹傳》

唐主懷柔遠夷,輸粟北塞,雖暫紓契丹之困,然資敵以糧,終貽中原之患。——《南唐書·徐鉉傳》

南唐與契丹糧貿,還有許多記載見於五代至宋初史籍,其動機或為結盟制衡中原(如後晉、後漢),或為牟取戰馬鹽鐵之利。然此類交易往往遭中原政權忌憚,亦被後世史家詬病為“資寇”。

後來《遼史·食貨志》中總結“契丹仰江淮之粟以實倉廩,賴鹽鐵之利以充武備,故能南窺中夏,歷世不衰”,就連遼朝官方承認南唐糧貿對其國力的關鍵作用,實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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