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稱五月初一正式舉行的典禮就任監國和天下兵馬大元帥,然後花了一兩個月的時間整頓內政、推行必要的軍制改革和裁汰冗官削減冗費、給將士們普增軍餉以提振士氣。
忙完這一切、並穩住各地防線,時間差不多快七月份了。
而趙構那邊,也是直到七月份才聽說了趙子稱這邊的國策,然後趙構也心照不宣沒有明著反對,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預設趙子稱有可能對鐘相楊么下手,他自己則坐山觀虎鬥。
當然,趙構也不會完全閒著浪費時間,他還是有一點點“勵精圖治”之心的,都當上皇帝了,誰會甘心做個完全無所作為的傀儡呢。趙構還年輕,還有雄心壯志,他也想斂財練兵,好好搞一搞內部。
別說趙構了,歷史上連溥儀這樣的純傀儡都還想奪回權力呢,這很正常。
但要說趙構能夠在李邦彥、秦檜的輔佐下,具體搞成什麼樣,有沒有建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言以蔽之,趙子稱對鐘相楊么動手,這事兒至少得拖到靖康二年的八月份。
就算八月份軍隊在鎮江府或者說江寧附近集結取齊,然後行軍沿著長江逆流而上,至少八月過半才能抵達江南西路的江州(九江)。
目前成建制歸附趙子稱、承認趙子稱統治的地盤,也就到江南西路為止。過了江州後再往長江上游,倒也有個別府縣零星投效趙子稱的,但都不是整個成建制的路級行政區劃,比如蘄州、黃州這些地方。
所以從江州再往上游行軍,速度會更慢,可能還要打一些搜尋前哨戰,估計九月初才能越過蘄、黃,抵達鄂州前線,跟鐘相楊么軍全面接觸。
宋朝的時候,荊湖南路和荊湖北路的轄區劃分,並不是嚴格按照後世的湖南湖北來算的。宋朝的時候,這一帶的長江以南,也有相當多州府是屬於“荊湖北路”的。
只不過眼下鐘相勢力頗張,凡是長江以南的荊湖地區,幾乎都被他佔了,哪怕行政上應該屬於荊湖北路的江南土地,也都在他掌控之下。趙構及其嫡系能控制的,也就是長江以北。
所以鄂州前線其實是一個三方對峙的局面,趙子稱從長江下游來,鐘相從長江上游來,而趙構斜刺裡從漢水而來。
為了應對這一局面,鐘相當然也會把主力都拉到鄂州一線抵抗,並且把後方的嶽州等地設為第二第三道防線。
而趙構也會把他那個偽朝廷的相當一部分主力部隊,乃至到時候從金人那裡借來的部隊,放到漢水兩岸的襄陽、宜城一線,以坐觀成敗。如果鐘相能打贏,趙構的嫡系部將就會從漢水順流湧入長江,一起擴大戰果搶地盤。
如果鐘相頂不住了,那麼趙構也可能視情況下場補防,或者換個目標摘桃子,總之突出一個隨機應變、趨利避害。
……
西線的戰事,看起來會順利按照計劃執行下去,但天下人都不知道,趙子稱其實根本沒把西線的戰事放在眼裡。
他早在安排“八月出兵、九月到鄂州前線”的時間表之前,就已經把麾下的頭號主力岳飛,派到了另外一條戰線上。
而對於鐘相,趙子稱並沒有打算讓岳飛去打,雖然原本歷史上,鐘相楊么就是被岳飛平定的,但這一世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讓岳飛做。
所以,早在七月初的一天,趙子稱就從鎮江幕府北上了一趟徐州,親自對岳飛面授機宜。
“鵬舉,徐州這邊的防務,你先交給其他人,泗水防線的馬步軍指揮權,就暫時交給楊志。水軍指揮,交給紅玉他們。你去一趟高麗,我另有事情要你做。”
岳飛剛聽到這話時,還有些錯愕:“去高麗?如今中原戰事正急,還去高麗做什麼?高麗那邊就算有金人入侵,依託山川之險層層防守就是了,根本不需要什麼大將之才,還請殿下三思、以中原為重!
而且,末將正有一事想要請教,之前我大宋平定高麗的武功,何時才好向天下人昭告?如今中原淪喪半壁,正需要一些反攻開拓的武功,以激勵人心!”
趙子稱拍了拍岳飛的肩膀:“所以我才需要你去一趟高麗,等你回來之後,就可以順勢宣佈,高麗就是在今年才被我大宋滅亡的。之前只是被流賊殘部襲擾、奄奄一息,但尚未徹底被滅。以後史書上也就這麼寫,反正前後就差了三五年,還是僻處化外,好解釋的。”
岳飛直接愣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為了演一場戲讓天下人誤以為高麗是今年才徹底亡國的,就讓末將丟下中原正烈的戰事特地往返浪費半年?殿下……這實在……”
岳飛還是比較耿直的,沒什麼政治層面的彎彎繞。他考慮問題純從軍事方面想,對於作秀自然是抵制的。哪怕趙子稱是一路提拔了他五六年的大恩人,他還是覺得應該有話直說。
趙子稱卻笑了,也絲毫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只是智珠在握地坦然道:“當然不僅僅是為了演戲了,孤另有計劃!而且這個計劃非常危險,孤從年初就開始籌劃了,只有賢弟可以幫孤做到。”
岳飛這才神色凝重起來,肅然拱手請趙子稱示下。
趙子稱清了清嗓子:“自從知道金人把趙構這漢奸放回來後,孤就開始琢磨這事兒了。要想徹底避免打內戰,還是要北伐直搗腹心、‘迎回二聖’。”
“……”
岳飛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有點結巴地說:“迎……迎回二聖?二聖固然是要迎的,可真到了那天,北伐金人的大業,都已經打到最後了吧。聽說年初殿下騷擾河北、截回金人洗劫汴京所得的那筆財物後,金人恐懼我大宋再偷襲燕京,已經把二聖再次轉移了,末將還不知道金人究竟要轉移到哪裡。”
趙子稱:“賢弟不知道,孤卻知道,這幾個月孤已經另外讓人秘密打探了,還派人從高麗出發,北上打探,還重用了一些剛剛投效過來的北地奇人異士,主要是盧進義麾下的。
種種訊息表明,金人是要把二聖押送到他們故鄉的五國城。而孤靠盧進義派出的細作,還有那些在長白山中活動的高麗人的打探,已經弄到了詳盡的東北偏遠之地地圖……”
岳飛聽到這兒,才眼珠子飛速而劇烈地縮放了幾下,失聲驚叫:“殿下難道要……從高麗北上偷襲五國城?那也至少有千里之地吧?
東北關外荒僻之地,縱深極為廣大,聽說不比整個中原小,只是那裡苦寒地廣人稀,才顯得女真和渤海、奚人沒多少人口,殿下務必三思啊!”
趙子稱抬手製止了岳飛的胡思亂想,又安撫道:“當然不能直接從高麗出發,高麗往北,還要直接翻越長白山和穿越莽莽密林,才能抵達金人的上京會寧府,路途遙遠,還極為險峻難行。
但是按照孤去年以來詳細勘察的當地地形、蒐集的關於金人統治的情報。我大宋完全可以在高麗更偏東一些的某處海灣出發,北上沿著江水逆行。那處海灣沒有名字,但當地土人漁民多捕撈海參,就暫且叫它海參灣吧。
你要從高麗東岸,稍稍北上海參灣,再逆江而上,按照孤在圖上大致標出來的這條路線,從金人的‘胡裡改路’府城北邊繞過去,然後尋穿越‘按出虎嶺’的河谷,進一步往西北翻越按出虎嶺,然後才會進入金人有較多村鎮的核心地帶……”
趙子稱一邊說,一邊在地圖上指指點點。他口中的“按出虎嶺”就是後世的張廣才嶺,也是長白山北側的一條較為低矮的分支。這也是當時金人實控統治區的邊緣。
張廣才嶺相比於長白山主脈要好翻越很多,平均海拔也就八百米。考慮到最高峰有一千六百多米,避開地勢較高的地段後,其他大部分地區相對好走。
尤其是牡丹江支流穿越山嶺的河谷地帶,普遍海拔都才二百米,比較平坦。
張廣才嶺西北面,就是後世哈爾濱周邊的平原地帶,是金人最早的核心統治區、上京路的會寧府就在那兒,歷史上趙佶、趙桓父子被牽羊獻俘的五國城,也是會寧府治下的一座城。金國皇帝完顏吳乞買也是在那裡接受的趙佶、趙桓父子朝拜。而張廣才嶺的東南邊,就是後世的牡丹江市地界,在金國的時候叫“胡裡改路”,也是一塊路級行政區劃。但實際上除了後世的牡丹江市區以及牡丹江下屬的寧安縣縣城,其他胡裡改路的地界都是漁獵區,沒有什麼像樣的農耕文明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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