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死寂如墳。
一碗潑灑在地,尚冒著絲絲熱氣的毒湯,像一道醜陋的疤痕,烙在金磚之上。
那股若有似無的、詭異的藥草味,混雜著恐懼,化作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殿上所有人的咽喉。
起復周淳?
那個被顧黨親手打入塵埃,在詔獄裡啃了三年骨頭的瘋子?那個先帝手中最不講理、最不看情面、只會用繡春刀說話的酷吏?
換做往日,此言一出,御史言官們的唾沫星子能把龍椅淹了。
可現在……
無人敢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龍椅上那個看似單薄的年輕天子,和地上那碗險些讓首輔當場斃命的毒湯之間,驚恐地來回移動。
反對?
是嫌自己的烏紗帽太穩,還是嫌自己的脖子太硬?
顧秉謙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徹骨的寒意從膝蓋直衝天靈蓋。
他那張老謀深算的臉,此刻血色盡褪,只剩下劫後餘生的驚悸,和一種棋盤被掀翻的巨大茫然。
他想不通。
這毒,到底是誰下的?
他更想不通!天子這看似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昏招,為何招招都打在他的軟肋上,讓他有力無處使,憋屈到五臟六腑都在翻騰!
就在這死到極致的寂靜中,一個高大、陰鷙的身影,自殿外緩步而入。
他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舊囚衣,與這滿殿的朱紫蟒袍,形成了無比刺眼的對比。
可他一出現,殿內彷彿瞬間被抽走了幾分陽氣。
幾名站在前列的顧黨官員,竟不由自主地向後縮了半步,像是看到了從地獄裡爬出來的索命惡鬼。
那人,正是周淳。
三年的塵泥,並未磨去他身上的煞氣。
反而像一柄被血與恨意浸泡過的刀,愈發鋒利,愈發森冷。
他走到大殿中央,無視了所有人驚懼的目光,徑直對著龍椅,單膝跪地。
那聲音,像是兩塊鐵石在摩擦,沙啞,卻擲地有聲。
“罪臣,周淳,叩見陛下!”
何歲看著下方這頭被自己重新喚醒的猛虎,眼中沒有半分笑意,只有冰冷的審視。
他沒有讓他平身。
而是直接下達了第一個,也是最血腥的命令。
“周淳。”
“朕命你,即刻重掌錦衣衛!”
“封鎖御膳房,將上至總管,下至燒火雜役,所有相關人等,全部就地拿下!”
“朕給你三個時辰。”
何歲微微前傾,聲音壓低,卻如雷霆般砸在周淳心頭。
“徹查投毒之事。朕要看到結果。”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玩味:
“當然,朕也知道,有些案子,是查不‘清’的。朕給你三個時辰,給朕一個能讓滿朝文武都閉嘴的‘真相’。”
“如果這個‘真相’不夠完美……”
他指尖輕輕敲擊龍椅扶手:
“那朕就只能用幾百顆御膳房的人頭,來彰顯一下錦衣衛重開詔獄的威風了。你懂嗎?”
周淳猛然抬頭。
那雙死寂了三年的眸子裡,瞬間爆發出餓狼見到鮮肉般的,駭人的精光!
他等這個命令,已經等了整整一千多個日夜!
“臣!”
“遵旨!”
沒有絲毫猶豫,周淳起身,轉身,帶著一股要將這潭死水攪個天翻地覆的滔天殺氣,大步流星地向殿外走去。
何歲看著顧秉謙那張瞬間變得慘無人色的臉,心中一片漠然。
徹查投毒?
那不過是擺在明面上的幌子。
他真正的目標,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
那個在關鍵時刻,“恰好”識破了劇毒,看似立下大功,實則暴露了自己最大秘密的小太監——
馮寶。
……
養心殿。
燭火搖曳。
何歲翻閱著小安子呈上來的宗卷。
【馮寶,景明三年入宮,淨身時年十五,現年十八……於御膳房任燒火雜役,不識字,性木訥……】
完美得像一張刻意偽造的白紙。
何歲的手指,在“性木訥”三個字上,輕輕敲了敲。
一個木訥的雜役,能認出複合劇毒“斷魂草”?
一個不識字的太監,能在太和殿那種天威浩蕩的場合,臨危不亂,高聲示警?
這些所謂的主角,都喜歡玩這種扮豬吃老虎的低劣把戲。
可惜。
在朕的面前,你是什麼貨色,朕看得一清二楚。
何歲的意念,沉入腦海。
“系統。”
“消耗龍氣,對目標‘馮寶’,使用【劇本預覽】。”
【叮!確認消耗龍氣50點,對目標“馮寶”發動初級【劇本預覽】?】
【注:初級預覽僅可窺見目標未來十二個時辰內的關鍵“機緣”資訊,畫面殘缺,資訊模糊。】
“確認。”
【龍氣-50,剩餘355點。】
【劇本預覽,啟動!】
嗡——!
眼前的景象驟然扭曲、撕裂。
一幅幅破碎、灰暗的未來畫面,在他腦海中閃電般劃過。
深夜……巡夜的侍衛……一座莊嚴肅穆的宮殿……
最終,畫面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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