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湘很少在黎光彥臉上看到這種表情。
這種表情很複雜，她看不透，也猜不明白。
“光彥，你有什麼心事，可以跟我說說。”她鑽進他懷裡，想聽他講心裡話。
但黎光彥不作聲。
岑湘輕輕嘆一口氣，勸道：“你總是這樣，什麼事也不跟我說。所以我們——我們之間，才總有這麼多誤會。”
她仰起頭，看著黎光彥那張現在看起來並不快樂的面龐，溫柔地問：“是想起月月，覺得難受了嗎？”
黎光彥還是不答。
他不開心，的確是因為想起了去世已久的妹妹。
可他無法從容地跟岑湘談起妹妹。
妹妹的死，是他心裡解不開的結。
岑湘問不出答案，也沒再逼問，靜靜趴在他懷裡，乖順地陪著他，不說話。
妹妹忌日這天，黎光彥已經回了北市。
他獨自去妹妹的墓地，將一束妹妹生前最愛的百合花放在墓碑前，沉默地佇立許久才回去。
以往這個時間點，他都會回家陪孩子，但這天，他去了一趟精神病院。
護士說，他母親今早又發了一次脾氣。
黎光彥問為什麼，護士也不知道，想了想，說：“大概是想女兒了，口中一直唸叨著‘月月’這個小名。”
黎光彥心情沉重地走進母親平時居住的病房。
母親正躺在床上睡覺，他悄聲走到床前，不想還是吵醒了母親。
“光彥來啦？”母親看他的眼神是清楚明晰的。
這種清晰的眼神，出現的時間很少。
這代表著母親這會兒是清醒著的。
“媽，我來看您了。”黎光彥坐到母親床邊，握住她乾枯細瘦的手。
母親點點頭，說：“扶媽坐起來。”
黎光彥將母親扶起，背靠著床頭。
母親看著他，眼裡閃著淚光。
“兒子啊，媽沒多少時候了，趁現在還吊著一口氣兒，有些話可得跟你好好說一下。”
母親緊緊握住黎光彥的手，身體因為激動而輕微顫抖。
黎光彥眉心一皺：“媽，您瞎說什麼呢！我看您身體很好，別老說胡話，您——”
“我身體什麼樣，我自己最清楚。哎，兒子，媽問你，你上回跟我說，你結婚了，這事兒真的假的？”
黎光彥點頭：“真的。”
上回告訴母親自己結婚，還是在離婚之前。
那時候母親難得清醒著，他趁著那個機會就說了。
後來每次過來，母親都是糊塗的，唯有這次，倒是想起來了。
他不敢告訴母親，自己現在已經離婚，怕刺激到母親。
母親激動地落淚：“我的兒啊！媽可算等到你結婚了！你媳婦兒呢？怎麼不帶過來給媽看看？媽盼兒媳盼了那麼久，一直都還沒見過呢！”
黎光彥只好扯了個慌來圓：“她工作忙，等過段時間不忙了，我帶她過來見您。”
“好……好……孩子呢？上回你不是說，你們都有倆兒子了嗎？怎麼也不帶孫子來給我瞧瞧？”
黎光彥心想，下次帶謹成過來就行了，小越不帶過來，省得母親見他坐輪椅，又得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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