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御史大夫府。
許卓沒有帶任何的兵馬,他甚至都沒有穿那身象徵著無上權力的攝政王蟒袍,只是換上了一身普通的便服,獨自一人前來登門拜訪。
書房之內。
魏徵看著眼前這個,數次在朝堂之上,與自己針鋒相對的年輕人,那張一向是充滿了浩然正氣的蒼老臉上,帶著幾分,不解與警惕。
“不知,攝政王殿下,今日屈尊前來,所為何事啊?”
許卓沒有說話。
他只是將兩樣東西,輕輕地放在了魏徵的面前。
第一樣,是一沓厚厚的,由“長樂坊”的掌櫃,親手畫押的借貸欠條。
那上面白紙黑字地記錄著,魏徵的獨子魏書在賭場之內,所欠下的足以讓他掉腦袋的……鉅額賭債!
而第二樣,則是一份,由懸鏡司,連夜,從那“迴音壁壁”的蠟板之上,所拓印下來的供詞拓本!
魏徵看著眼前這兩樣東西,他那張一向是如同古井一般,波瀾不驚的蒼老臉龐,在看清了那拓本之上,自己兒子那大逆不道的狂言之後!
瞬間,血色盡褪!
御史大夫府的書房之內,空氣彷彿凝固。
這位大梁文官的最後風骨,那根挺得筆直的脊樑,彷彿被一座無形的山嶽狠狠壓垮。
他再也支撐不住,頹然坐倒在地,整個人像是瞬間被抽乾了所有精氣神,蒼老了二十歲。
他沒有暴跳如雷也沒有開口求饒,只是在長久的死寂之後,發出了一聲充滿了無盡悲涼與落寞的嘆息,彷彿嘆盡了一生所堅守的所有清名。
許久之後,魏徵才緩緩抬起頭,那雙渾濁的老眼充滿了死灰之氣,聲音沙啞地說道:“王爺不必再多問了,老夫……認罪。”
“我只想知道為什麼。”
許卓的聲音冰冷得不帶感情。
“當年的許家與你魏徵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父許定遠更是對你敬重有加,你為何要在最關鍵的刻用一封偽信,將整個許家都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面對許卓這充滿了無盡寒意的逼問,魏徵的臉上露出了此生最為痛苦的神情,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彷彿陷入了一場不願醒來的血色噩夢。
“因為書兒,老夫只有這麼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啊!”
這位在朝堂之上與許卓鬥了大半輩子的倔強老頭,終於在絕對的證據面前,說出了那段被他隱藏了十幾年的真相。
原來當年他那不成器的獨子魏書。
因在賭場豪賭,而欠下了足以讓整個魏家陪葬的鉅額賭債。
而抓住這個致命把柄的正是當時還隱藏在暗處的天機閣。
對方用魏書的性命以及魏徵視若生命的名節作為要挾,逼迫他去做一件讓他悔恨終生的事情。
那便是用一封由天機閣偽造高手精心偽造的“謀逆”書信,在金鑾殿上對許定遠這位國之柱石,發起彈劾。
若他不從,其子魏書便會立刻橫死街頭,而他魏徵本人也將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老夫一生清廉,視名節重於生命。”
魏徵痛苦地抓撓著自己的花白頭髮,聲音如同杜鵑泣血。
“但他終究是老夫唯一的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