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卓則在一旁恰到好處地露出驚愕與憤怒交加的神色,對著那檔頭呵斥道:“混賬東西!沒看到陳都督在此嗎?驚擾了貴客,爾等擔待得起嗎?”
轉頭又對陳泰連連致歉:“都督息怒,是下官管教不嚴,讓都督受驚了。”
陳泰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死不瞑目的內應,又看了一眼誠惶誠恐的許卓,心中念頭急轉。
看來京中確有內應,但似乎已被許卓這小子清洗得差不多了。這死囚臨死前的呼喊,不似作偽,分明是想告訴自己,內應尚存,只是處境艱難。
許卓這番“無意中”的安排,既是在震懾自己,讓自己不敢在京中輕舉妄動,也是在傳遞一個資訊:京城的內應力量已經被削弱,指望不上,若想有所作為,恐怕還需自己的人馬動手。
好一招一石二鳥!
陳泰心中對許卓的評價又高了幾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擺了擺手:“許提領言重了,些許小事,不足掛齒。”
一行人很快抵達了城中一座頗為僻靜的驛館。
許卓指著驛館道:“陳都督,此處便是為您和眾位將軍安排的下榻之所。館內一切用度皆已備好,若有任何需求,儘管吩咐。”
陳泰打量了一下四周,驛館佔地不小,但周圍的守衛力量,卻顯得有些鬆懈,只有寥寥數名懸鏡司校尉在門外巡視。
“有勞許提領費心了。”陳泰抱拳道。
許卓又殷勤地寒暄了幾句,便以“公務繁忙,需向陛下覆命”為由,告辭離去。
待許卓走後,陳泰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立刻招來幾名心腹親信,低聲吩咐道:“你們幾個,今夜便分頭行動,務必小心刺探京城各處防備情況,尤其是皇宮和幾處重要衙署。”
“另外,嘗試透過我們預留的秘密渠道,聯絡我們在京中的其他暗樁,看看是否還有可用之人。”
“記住,萬事小心,不可暴露行蹤!”
“屬下遵命!”幾名親信領命而去。
陳泰獨自一人在房中踱步,回想著今日與許卓的接觸以及那名“內應”的慘死,心中疑竇叢生。
這京城,彷彿被一層迷霧籠罩,讓人看不真切。
而許卓,則像一隻潛伏在暗處的毒蛇,看似無害,卻隨時可能發出致命一擊。
接下來的兩日,許卓果然沒有再來打擾陳泰。
只是每日都會派一名懸鏡司的小吏,送來一些瓜果酒食之類的。
那小吏每次前來,都會不經意地向陳泰透露一些朝堂之上的秘聞。
“陳都督啊,您是不知道,如今朝堂上為了戰和之事,都快吵翻天了。”
“我家提領大人倒是主張強硬,認為當以雷霆手段,方能震懾宵小。可惜啊,陛下仁慈,總想著給齊王殿下留幾分顏面。”
“聽說啊,陛下已經有好幾次,都想答應齊王殿下的條件了,只是被我家提領大人和其他幾位主戰的大臣給勸住了。”
這些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情報,如同迷魂湯一般,不斷地灌向陳泰,企圖擾亂他的判斷。
陳泰表面上不動聲色,甚至還配合地向那小吏打探更多內幕,心中卻早已警鈴大作。
許卓這小子,花樣還真多!
他越是如此,便越證明其心中有鬼,京城之內必定防備森嚴!
陳泰深知,若不能逼迫許卓露出破綻,自己此行便是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