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頹然坐地,接著開始抱頭痛哭起來,過了許久,抽泣聲才得以止住。
何穆踉蹌起身,先是看了看林滿六,才整個人向葉當聽拱手彎腰行禮。
“葉先生教誨,何某沒齒難忘...”
說罷,又向短衫少年抱拳致歉後,踉蹌走出酒肆往南面山道行去。
遠離人群后,他拔出身後灰布袋子,抽出了那兩節槍身。
隨後左手握住槍尖那一段,右手將灰布袋子跟槍尾一裹,直接丟了出去。
就這樣,餘下的半截槍身,就被何穆丟棄在了山道旁。
他用剩下的布卷,將槍尖那一截槍身前後打結,接著系背在自己身上,就這樣獨自一人向南行去。
雲來觀,嶺南道一處江湖小門派。
並不是什麼道士結茅修行的道觀,其觀主何天一人刀槍皆使,算得上當地的一代小宗師。
何天廣收弟子,教授刀法槍術,而其兄何野獨善刀法,其子何穆初涉江湖槍法也算了得。
於盛陽六年四月初,滿門被滅,雲來沒。
滅門之人,在觀內廣場寫下“勾結叛黨霍亂百姓,當誅!”
何穆,盛陽六年七月,一人持槍攔阻賊人衝陣,直至力竭身死。
死時身中十四箭,依舊不倒。
陷陣之中,旁人見其單手持槍駐地,背後仍繫著一截斷槍。
最後被賊人斬去頭顱,身軀才轟然倒下。
......
待酒肆之中的紛亂停歇,客人和小二才陸續返回入座看茶。
林滿六和葉當聽尋了一處坐下歇息,便聽到身旁的人開始小聲議論剛才的事情,突然提到了滅門之事。
在聽完一陣議論之後,二人這才知曉事情原委。
在他們趕路期間,嶺南一帶出現個打著“我輩當誅邪屠惡!當還盛世太平!”此類旗號的新組織,被稱之為屠惡門。
包括雲來觀在內,已然行事三次,皆是一些江湖門派。
無一倖免,都是滿門被滅,而且還會在滅門宗派顯眼處,寫下罪證,以示眾人。
葉當聽沉聲說道,只見他眼神凝重,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此事非同小可,我們往返杭州不太現實,南疆那邊也要有所動作,看來得繞路看看情況了!”
“這些人此番行事,肯定不會止步於此,都聽你安排...”林滿六隨即回應道。
“原定我們只需繞過嶽州地界便可,之後看來得先入吉州再往衡州行去,去哪裡看能不能打聽些什麼...”老騙子稍作思量後便說道。
“在那便是你之前提到的...陸莊主舊識?”短衫少年疑惑問道。
聽到“舊識”兩字,葉當聽笑了笑,又點點頭表示肯定,隨後便繼續飲茶。
休息片刻後,短衫少年兩人便繼續起程。
不過比原定方向有些偏差,準備繞道往吉州行去。
一路上,對比於之前少了些言語交談,更多時間都是兩人趕路前行。
只有在溪邊給馬匹喂水或者夜路時,才會有所言語。
夜色裡,兩騎駿馬疾馳一路披星戴月,即便入夜也繼續在山林間縱馬前行。
兩人之中,只有葉當聽手中握住一根火把,用於指路照明,林滿六隻管跟在其身後一同趕路。
少年看著身前御馬的黃衫背影,若有所思...
他與師父有時說法方式,以及一些時候的言語都有些相似之處。
不禁開始回想起,這些時日裡這個老騙子跟自己講起,以前遇到師父的情形和趣聞。
短衫少年只覺判若兩人,故事中的他總是聽訓拍手叫好,而自己現在所見的,卻彷彿是從鏡中走出來的師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