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按住鄧若華的肩膀,便聽她驚呼錯愕。
“不可能,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顧嘉,你不認識我了?長公主知道你這麼做嗎!”
顧嘉冷冷看她一眼:“長公主怎麼會不知道,她聽說鄧氏犯錯,便請皇上處死鄧大人,以儆效尤!”
鄧若華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
忽然,她反應過來,看向坐在窗邊,淡然除之的許靖央。
“是你!你揭發的我,為了魏王,你想要害我們全家!許靖央,你真該死,你……”
話沒說完,顧嘉就讓人塞上了她的嘴。
大理寺的官兵將鄧若華拖了出去。
這時,顧嘉才拱手,對許靖央低聲道:“大姐姐,太子殿下已經放棄了鄧氏,你同鄧家的人有沒有什麼私人恩怨,我可以在牢獄裡為你出氣。”
許靖央緩緩搖頭:“你辦你的差,無需問我這些。”
她至今都無法完全信任顧嘉。
顧嘉頓了頓,頷首:“大姐姐,那我先走了。”
許靖央回府的路上,天空飄雪。
竹影說:“今年雪下的這麼早,明年肯定是個豐年。”
許靖央伸出手,用掌心接了幾片飄落的雪花。
那雪落在手上,很快就化了。
她胸中戰意愈燃愈烈。
即將奔赴邊關的預感,喚醒了深埋骨髓的殺伐之氣。
這殺氣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在她血脈中奔湧咆哮。
許靖央很清楚,一旦上了戰場,便是她主宰的天地!
回到郡主府時,剛下馬車,竹影和寒露雙雙怔住。
“這……”
許靖央抬眸,看向門口,鳳眸裡劃過一抹淡淡的訝異。
文武百官穿著大氅,將手揣在袖兜裡,從門外站到了門裡去。
看見許靖央回來,他們紛紛拱手作揖,各自讓開一條路。
門房快步跑來,低聲道:“郡主!皇上和皇后娘娘,親自來了。”
許靖央眸色微沉。
庭院內,早已站滿了朱紫權貴。
皇帝面色看起來有些憔悴,卻疾步走到許靖央面前。
“昭武!替朕出征,掃平北梁……咳咳。”他劇烈咳嗽起來。
許靖央還未及反應,皇后已踉蹌著撲到她面前。
向來端莊的皇后,竟雙膝一彎,重重跪在雪地裡,雙手死死抓住許靖央的手指。
“皇后娘娘,”許靖央皺眉,“您怎能跪。”
皇后淚珠滾滾,面色憔悴而蒼白:“靖央!十六萬人啊……十六萬人喪命於北梁人之手,現在他們還想要我女兒的命!本宮求你,不管寶惠是死是活,你將她帶回來,她若死在北梁,這回家的路這麼遠,她怎麼認得……她該怎麼回來!本宮不能讓她變成孤魂野鬼啊……”
庭院裡死寂一片,只餘皇后悲慟的哭聲在飛雪中迴盪。
皇后哭的蜷縮身子,歪倒在許靖央的腳邊。
許靖央看向不遠處的木刀和百里夫人,她二人會意,馬上上前將皇后攙扶起來。
許靖央看著皇帝,道:“皇上,我已不是將軍,且神策軍已被拆解,只怕我有心無力。”
皇帝脫口而出:“朕封你將軍!昭武,你看,朕將聖旨都帶來了。”
他話音一落,身後大太監馬上拿著聖旨站了出來。
院子內的文武百官呼啦啦瞬間跪下。
一時間,只有許靖央筆直地立在風雪裡,站在皇帝的對面。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北梁犯境,國難當頭,特敕封昭武郡主許靖央為神策大將軍,統領三軍,原神策軍各部即日歸建,邊關諸將皆聽調遣,賜虎符金印,臨機專斷之權!望卿臨危受命,掃平敵寇,揚我國威,欽此。”
大太監說罷,端著討好的笑朝許靖央走來。
“大將軍,您快接旨吧!”
許靖央垂眸。
聖旨尾端的玉璽硃砂印痕,在雪光映照下猩紅刺目。
一旁的御林軍統領遞上虎符和金印。
許靖央垂眸看著那枚熟悉的虎符,冰冷金光反射出她銳利的眉眼。
多年前假死後被收繳的兵權,如今又以這般姿態回到她手中。
皇帝見許靖央一動不動,忙說:“昭武,你還猶豫什麼?”
旁邊的文武百官更是跪地高呼:“請大將軍接旨!”
此起彼伏的呼喊在雪中迴盪。
那些曾經對她冷嘲熱諷的朝臣們,此刻都跪伏在雪地裡,額頭緊貼著冰冷的地面。
他們的官袍被雪水浸透,卻仍不住地叩首,彷彿要將畢生的恭敬都傾注在這一刻。
遠處,皇后壓抑的啜泣聲斷斷續續傳來。
皇帝亦緊張地看著許靖央。
大雪紛飛,天地蒼茫。
鵝毛般的雪片簌簌落下,在許靖央的肩頭積了薄薄一層。
她立於風雪之中,墨髮素衣,沉默地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劍。
須臾,許靖央緩緩抬起手。
這個簡單的動作讓全場驟然一靜,連風聲都彷彿停滯。
她指尖觸及虎符的剎那,身體中內力竄行聚頂,隨著她蓬勃的心境,一股凜冽的氣勢驟然迸發,肩上薄雪彷彿瞬間消融。
“末將許靖央,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