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本王今日來,是為難你麼?本王是來送行的。”他說罷,手一揚,“接著。”
巴掌大的錦盒拋過來,許靖央穩穩地接住。
開啟一看,竟是十顆金刀藥。
這是宮廷內,只有皇上和王孫們才可以用的救命良藥。
當初大伯母梁氏身上被捅出一個血窟窿,也是靠它救命。
許靖央曾經在戰場上也用了幾顆,此藥金貴,平王一出手便是一整盒。
“好好活著,給北梁一點慘痛的教訓,”平王語氣聽似平靜,然,眼神卻直直地看著許靖央,“把九妹帶回來,若她出事……則照顧好你自己,別勉強,別中計,謹慎些。”
平王頭一次這麼平和地說話,許靖央抿了抿唇。
“若末將找到公主,王爺有什麼話想帶給她?”
“……”平王頓了頓,說,“嫁錯人不可怕,被辜負了也不要緊,回大燕來,哥哥給她兜底,有本王在,誰也不能說她什麼。”
許靖央聞言,唇邊露出了淡淡笑容。
甚少看見她對著自己和顏悅色,平王不適應了。
“你笑什麼?覺得本王幼稚?”
“不,末將是想到了自己的哥哥,”許靖央語調清幽,“若末將的哥哥在世,多半也如王爺這樣好。”
平王狹眸一怔。
許靖央卻不再耽擱,將金刀藥收好,再一拱手,便揚鞭策馬而去。
一陣風經過平王身邊,他倏而側眸看去,許靖央的背影被將士們遮住,直至越來越遠。
好一會,平王才捂住心頭的位置。
他狹眸翻湧著漣漪,薄唇喃喃:“她莫非在同本王撒嬌,讓本王也疼她?”
西郊校場,旌旗獵獵。
二十萬將士列陣而立,黑壓壓的鐵甲在雪中泛著寒光。
而兩側,便是束手翹首的朱紫衣袍,皇帝身體抱恙不能前來,命太子代為送行,文武百官更是一個不落。
馬蹄踏碎積雪,許靖央策馬穿過軍陣,所過之處,將士們齊刷刷單膝跪地,鐵甲碰撞聲如雷滾過。
許靖央勒馬立於點將臺上,接過令旗,陣前點兵。
她鳳眸冰冷:“北梁犯我邊關,揚言逢城必屠,逢燕人必殺,至今屠我邊關十六萬軍民,此仇不共戴天!今日出徵,不破敵都,誓不還朝!”
許靖央揚聲雷厲:“諸位將士,可敢隨我一戰!”
她舉起令旗的瞬間,二十萬將士同時拔刀,雪亮的刀鋒刺破飛雪,發出震天的吼聲:“願隨將軍死戰!”
許靖央走下點將臺,翻身上馬,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送行的眾人。
權貴、百姓,還有家人、仇人,都在此處了。
其中,太子被眾人擁簇,身著白氅,輕輕地朝她揚了揚手。
許靖央鳳眸如刃,寒光凜冽。
這一戰,她要讓北梁血債血償。
讓敵軍的屍骨,鋪就她封侯拜相的青雲路。
待她再回京——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許靖央回頭,頭頂黑壓壓的濃雲,向著遠處雪茫茫的前路,拔出蒼霄劍。
“出征!”她一聲厲呵。
簡單的兩個字,便能令二十萬將士傳來鐵鎧碰撞之聲。
一時間,馬蹄聲震得地面顫抖,雪霧騰起,遮天蔽日。
持旗將高舉旌旗,黑底金字,逆風之中,“許”字大旗撕開風雪,忽烈烈地揚起殺伐戰意。
百官們站在原地,看著這支烏黑般的雄師漸漸消失在風雪中,只剩下滿地馬蹄雪泥的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