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從雪緊緊地抱住他的腰,兩個不善言辭的人,緊緊地擁在一起。
滾燙的淚水粘在他陳舊的衣衫上,任中易心裡不是滋味,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從她的臉貼著的腹部傳遍全身,心裡頭雜亂的思緒被擠了出去,雖然難過,但也安心。
她沒有怪他,也沒有罵他,甚至願意抱他。
這還是倆人遇到之後的頭一遭,比天上下金子還新鮮。
雖然任中易覺得,他是開心的,這樣好像對不住她的眼淚,但心裡的烏雲消失的乾乾淨淨,讓他忍不住想要留住這種感覺。
下意識的,他伸出粗糲的掌心,抬手按在她的頭頂,看著她曾經濃密的長髮變得稀疏,想著嫁給他,趙從雪這輩子夠辛苦。
她怨他,是應該的。
雖然他賺來的錢,全都給了她,但她還是捨不得花在自己身上。
這幾次她去集市上花了從前捨不得的錢,但還是花在別人身上的多,給她扯了幾尺布,到現在還沒想好做成啥好。
六個娃的媽不好當,他一直都知道。
半個小時後,趙從雪安靜下來。
她將臉從任中易的懷裡挪開,看著他衣服上的眼淚鼻涕,還有口水,她有些難堪。
但是感覺到自己腫成水泡的眼睛,甚至能看到自己的上下眼皮子,她更是不好意思抬頭。
“脫下來,我給你洗。”
一張口,她發現自己的嗓子也啞了。
有些丟人,趙從雪上輩子很少流淚,因為那東西不值錢。
有人疼的女人才會流眼淚,沒人疼沒人管的女人,流了淚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但是這輩子,她卻因為任中易哭了好幾次。
真丟人。
任中易的手從她的頭頂滑到她的後腦勺,“脫啥,一會兒就幹了。”
他竟然還笑!
看她哭有啥好笑的?
趙從雪咬了咬牙想罵他,卻不好意思抬頭。
一個母老虎一樣的女人,忽然莫名其妙的哭了半個小時,他估計要在心裡笑話死她了吧。
她狠狠地掐住任中易腰間的肉,“不準笑,也不準跟人說,不然我弄死你。”
“嗯,”任中易忍著笑,“你這麼狠,我哪裡敢跟人說,被打被罵都是一個人悄悄的嚥到肚子裡。”
還笑!
趙從雪狠狠地掐住他腰兩側的軟肉,“你還敢笑!”
“媽?”
芳芳忽然從門口探了探腦袋。
趙從雪推了把任中易,“出去,幹活去。”
任中易捏了捏她的耳垂,用極輕的聲音道,“冷水洗把臉,不丟人,我沒笑話。”
“……”他這句話比笑話她還讓人生氣!
任中易走出屋子,對芳芳道,“走吧,咱去外面看看羊羔子,你媽羞得不敢見人。”
“……”趙從雪氣得想咬死他。
“嘿嘿嘿,媽肯定是聽到你看墳了難過的,”芳芳沒好氣道,“你們還年輕,幹啥要看墳,這種事要交給兒子看,哪有人給自己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