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熬過來了。”
它語氣平靜。
葉晨點頭,目光卻掃向四周:“殷魘呢?”
那魂魄輕嘆:“她未入鍾,只在外守你數日。你出來得晚了些,她已被族中帶走。”
葉晨眼神一寒。
“你給我開的,不是一道路,是一條債。”
魂魄未答,只抬手一點,空中浮現一道映像。
那是殷魘被一隊人擒拿離去的場面,帶頭者身穿白骨長袍,眼中無情。
“你若真想帶她離開,需破骨門守冢。”
魂魄緩緩說道,“那裡是練體宗門最後的守衛者,曾是骨主親自煉成的兵。”
“他們不會讓你離開。”
葉晨抬起右臂,手腕微抖,一道沉悶的爆響傳來,肌肉震顫間,地面出現一條龜裂。他收回手,臉上不再有半點猶疑。
“那就砸開。”
魂魄盯著他看了許久,終是點頭:“你帶著殘章,本身就不是這片地底該留的人。”
“記住,殿後的階梯下,便是守冢。”
“走到那裡,你便是我們宗門千年來第一個走到最深處的外人。”
葉晨轉身,毫不猶豫朝石殿深處走去。
剛踏出數步,那魂魄最後的聲音飄來,低沉而帶著些許異樣的情緒。
“若你能活著回來……替我看看天上的月亮,現在還是不是藍色的。”
他沒回頭,只是一步步踏著地磚前行,拳頭緩緩緊握,指骨發出輕響。
走出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道筆直下沉的通道,兩側是浮雕與嵌骨。
每一步下去,空氣中的血腥味就更濃一分,彷彿整個通道的牆壁,都曾是人骨煉成的碑。
前方,一道枯瘦身影正背對著他盤坐,身披殘破骨袍,長髮拖地,渾身透著荒古蟄伏的氣息。
他踏下最後一級臺階。
那身影開口了:“你的腳步,太吵了。”
“你身上的味道,是鍾爐熬出來的。”
“你不該來這一步。”
葉晨停下腳步,淡淡開口:“那我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嗎?”
那身影沒笑,只緩緩轉身,一張枯骨面具浮現眼前,聲音蒼老卻帶著某種顫慄的溫度。
“已經晚了。”
“從你進鐘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死過一次。”
“那你呢?”
葉晨盯著他,聲音低啞,眼中寒芒若隱若現,“你是守冢的死人,還是裝活的活人?”
骨袍老者靜了片刻,緩緩抬起頭,那副枯骨面具似乎貼在臉上已久,邊緣早已與皮肉黏連。
他沒直接回應,而是一寸一寸地站起,背影在殿壁的火光下拉出一道詭異陰影,像一頭沉睡千年的猛獸,正從幽暗中緩緩復甦。
“我是骨門曾經的外護,守的不是殿,也不是死人,是你這種走到不該走到之地的……麻煩。”
葉晨腳步未動,周身卻微微緊繃,他能感覺到這老者體內沉睡的某種力量。
不是靈力,不是血氣,而是一種極端凝練到本能的壓迫,像是一座巨山正緩慢移動。
下一瞬,那老者動了。
明明只是邁出一步,卻帶起一連串爆裂般的低沉悶響,地磚寸寸龜裂,空氣中浮動的血腥氣被生生壓碎。
葉晨不退反進,右腿一弓,左拳順勢砸出,沒有半點花巧,純靠肉體撕出一道尖銳音爆。
拳影與掌風撞在一起,整個通道彷彿晃了下,灰塵落雨般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