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程望漁不動聲色地附和兩句,並未多言。
常大花也不覺得她態度冷淡。
這年頭誰不謹言慎行,寧願不開口,也不能說錯一句話。
小知青是個機靈的。
轟轟轟。
豬圈的草棚裡有四頭豬,二八月的天,一場雪落下,硬生生凍死一頭小豬,兩名飼養員急得口舌生瘡,連家裡的草褥子也搬來,勉強熬過那場暴雪。
五六月的天,溫度不算高,但依舊臭氣熏天。
常大花也不願多待,跟裡屋的常文交待幾句,就匆匆下山了。
“知青同志,我叫常文,村裡人喊我小蚊子,你就代替春芽,按之前的分配,咱倆一人一屋……”
常文是個14歲的女孩,手長腳長,又勤快,按說也到了鄉下說親的年齡,可因為她長一頭癩痢,頭髮掉光,疙疙瘩瘩的,七里八鄉都傳開了,愣是沒人敢要。
常家嫌她浪費口糧,就安排她當了飼養員。
“常同志,這個是我家裡人讓帶的,你要不嫌棄,就送你了。”程望漁佯作從揹包取東西,從鋁飯盒中轉移出一包瓜子。
常文眼神亮了。
她口乾舌燥地搓手,想要又不敢接,生怕惹得女知青不高興,直到程望漁露出不悅,忙匆匆接過,跟兔子一樣跑回屋。
程望漁搖搖頭,不說話。
她進屋後就開始鋪床,整理生活用品,只是剛一開啟背囊,就見裡頭赫然塞著十幾張大團結,還有一摞票據,裡頭夾著張紙條:
小漁,我跟你媽商量好了,等六月底,她學校放假了,咱一起來看你,記得往家裡寫信,勿念。
程望漁心裡酸酸的。
上次賣掉周家收回來的物品,還有貴重家電,攏共有一千六百塊,等她把錢交給程柏常,老爸驕傲道:“咱有本事給你,就沒打算收回,你拿著,咱用不著。”
沒想到,他們還生怕她錢不夠花……
程望漁收斂心神,擦掉感動的淚水,一轉手就將錢和票存入飯盒,忙完後就轉身去打豬草餵豬了。
當她一步步靠近草披房,聽到屋裡屋外細碎的聲音,還有阿暉“哦”“哦”的低語,程望漁恨不得一口氣衝進去。
她抓緊手中滿是鏽跡的鐮刀,左手揪住野草根莖,手指頭摳入泥土中,好半晌才冷靜下來。
忍。
小不忍則亂大謀。
葉家一直處於被監視的範圍圈,她初來乍到,為了搬來二道畈,已經是吸引了一大票的目光。
過兩天再行動。
程望漁胡亂割了些野豌豆,野燕麥之類的豬草,都是書上常見的,挖一籮筐就回去了,恰好常文去村裡弄來點糠,放一起攪拌就開始餵豬了。
同時,後山草披內。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起,躺草堆裡的老人連忙捂住嘴,可越捂磕得越厲害,險些活活憋死。
“媽,媽,你怎麼樣了?”葉家長子葉現光擔憂問。
老婦人擺手,想回答兒子,可憋了口痰,臉漲得通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