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洪侵襲,居民的房屋會被徹底淹沒,唯有建在外緣的瞭望塔,糧倉和緊急避難所才有倖免的希望。
洪水會囤積在村莊,一時半會兒都住不了人。
當大多數社員趕在山洪一瀉千里前,分批撤離後,周書記等人開始清點人數,撫慰一眾人的恐懼心理。
“怎麼會這樣?中午還有太陽的。”
“午後太陽現一現,往後三天不見面。”
“哎,沒想到真有山洪。”
“說來也巧了,程望漁怎麼能精準預判山洪,難道是她——”
“我也覺得古怪,說有山洪的是她,說來就來的也是她,怎麼有種說不出的古怪,她到底幹什麼的?”
老弱婦孺都趕來瞭望塔,一群人議論紛紛。
恰好周書記也被安排在這裡。
他湊巧聽到了,腦海裡又浮出程望漁那張冷靜的小臉,心裡不由抖了抖,剛想避開這波人,手臂被田寡婦拉住了。
“周書記,我看程望漁根本就是個不詳人,她給咱村帶來災難,不然每次她一張嘴就沒好事兒,她,她——”
“放屁!”
田寡婦才想發洩心頭的悲憤,還有失去一千塊的痛苦,嘴裡的髒水還沒潑完,就被張北燕掐住了手臂。
“你自己也不想想,要不是小漁同志機靈,提前告訴陸隊長會有山洪,咱隊的糧食保得住嗎?你們看看,梁皇隊和三音隊的稻田全部被淹沒了,浸泡個三天,別說收谷,就是稻草都不帶留一根的。”張北燕回懟道。
也不知怎麼的,自從跟程望漁住一屋,她愈發喜歡嘴巴損損的小漁同志。
“你自己看吧——”
張北燕使出全身力氣,拽住田寡婦,逼著她看向塔外的稻田,地下水混著山洪,水位已經升到稻穀腰了。
雨水再衝衝,三天不見日,只怕整個蓮湖區都沒了。
“我,我就是嘴碎,隨意說說,說說而已。”田寡婦也知道自己的話站不住腳,更不敢得罪張北燕,悻悻然不敢再多嘴了。
周書記長長嘆息一聲。
從生產隊的角度,他是該高興的,畢竟唯有他們白蓮湖才保住了根基,又是方圓幾個生產隊的第一。
可大面積受災,也是令人高興不起來。
“咦,程知青,你一直都在啊。”
這時,不知道誰發現了蹲在角落裡的程望漁,不由得驚撥出聲。
眾人紛紛回首。
卻見程望漁坐在瞭望塔的邊緣,頭朝外,伸出一隻手接著外面的雨,就那麼呆愣愣地看著塔外的一景一物。
“對了,程知青,說起來也是有點巧,你是怎麼知道山洪在這個點到來的?”周書記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嘴。
程望漁沒有回頭。
她淡淡的嗓音隨著風,吹進塔中。
“我跟葉暉舟同志去山裡採摘瓜果,一路所走過的地方,地表被水沁溼了,溝壑都是沉寂的髒水,地下顯然早已灌滿了,又去山裡的野湖泊看了看,水位漲得很離譜了,我從風裡的溼氣就隱約猜到,今天一定會爆發山洪,之前說一刻鐘,是故弄玄虛……”
她又不是神仙。
怎麼可能預判得那麼準,也不過是為了拖延下時間而已。
若是山洪沒有爆發,她照樣可以打張欠條,等陸驍寒回來再處理這件事兒,時間也是足夠充足的。
“……”眾人。
周書記心裡駭然。
他沒想到程望漁懂這麼多,留她在白蓮湖,還真的屈才了。
只是——
“你說你跟誰一起去山裡找什麼來著?”他猝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