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道:“豬都不大,收據在我這裡,一共賣了一百六十塊,還補貼了飼料谷和布票,等這場山洪過後,我再折算到新谷裡,分糧到戶。”
“那感情好啊。”
原本波瀾不驚,麻木避難的社員們,在這一刻像衝了氣的球,個個神色鬆動了些,露出了喜悅。
“我一路回來,幾個生產隊的田地都倒秧了,豬也被衝不見了,損失慘重,咱隊算是最大限度守住了集體財產,但咱要低調,可不能四處張揚,在他們傷口撒鹽,對咱沒好處,大家夥兒知道嗎?”陸驍寒道。
“隊長,咱隊就是贏了嘛,為啥要低調。咱也低調不起來啊。”田寡婦不服氣道。
“對啊對啊,在陸隊的指導下,咱有吃有喝的,有驚無險走到這一步,樣樣出色,咋就不能炫耀了?”
“可不是,當初梁皇隊還吹噓他們收了一萬斤稻子,咱都沒笑話他們。”
白蓮湖在山腳下,惡田局多,又多山石,哪怕一樣的稻,一樣的肥,社員更努力,收成也沒隔壁好。
被他們壓了多少年。
好不容易揚眉吐氣一回,還出這麼大風頭,咋就不能埋汰人幾句了?
陸驍寒搖頭。
他將一路見聞細細道來,又說了隔壁幾個隊長的罵聲,可他們還是不能接受,反而更氣憤了。
所謂三個女人一臺戲,塔裡皆是婦女,一開始的交流越來越犀利,嗓門兒越來越大,最後場面愈發失控,個個口沫橫飛,要等山洪過去跟梁皇隊和三音隊一較高下。
這局面是陸驍寒都沒料到的。
“小寒,你也別急,大家夥兒心裡憋了口氣,堵是堵不住的,就隨了他們吧,再說了,等山洪過後,咱要乾的活兒可多著呢,也不一定有空與他們計較。”周書記道。
陸驍寒無力地搖頭。
卻在這時,張北燕的尖叫驟然襲來。
“啊啊啊啊,老鼠呀——”
她胡亂跑著,不小心被人絆倒,跌入人堆裡,有人掙扎,有人推搡,只聽得她慘叫不停,直到被陸驍寒控制住場面,扶住了她的手腕。
吱吱,吱吱。
卻在這時,老鼠的慘叫聲襲入眾人耳中。
他們紛紛回首,卻見葉暉舟手中握著的木球甩出,以犀利無比的速度,還有百分百的準頭擊中老鼠,將大老鼠砸得鼠血飛濺,腸子流一地。
“yue”
“嘔——”
靠得近的兩名婦女直覺噁心,嘔了酸水。
程望漁連忙起身撿起木球,用衣服下襬擦了擦血跡。
她笑吟吟看向陸驍寒投來的注視,嗓音清脆。
“槍打出頭鳥,這塔裡有食物,聞到味兒就亂竄的老鼠,自然先死,陸隊長,你覺得我說得有道理嗎?”
吭。
陸驍寒心裡瞬間明亮了。
他接住程望漁的話頭,對所有人道:“程知青言之有理,咱這麼點救濟乾糧都被人惦記,咱要幹出的業績太冒頭,就放了驕傲的錯誤,到時候自然會被人惦記。”
一眾人不太懂。
但冒頭的老鼠被當眾打死,暴力又直接,他們心裡也暗暗發毛,忽然覺得高調去笑話別人好像容易出事兒。
一時間,大家就收斂了心神。
畢竟幾個生產隊素有姻親,但凡哪個嫁白蓮湖的婦女回家多嘴幾句,都是容易引起隊與隊的爭執和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