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雖然與夏簡兮認識不久,但是也鮮少見她生氣,可今日,卻因為女子的一句話,皺起了眉。
一旁的小姑娘有些害怕,但還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抓住了夏簡兮的衣袖:“夏姐姐!”
夏簡兮心中的怒意稍歇,她伸出手輕輕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後腦勺,隨後抬頭看向眾人:“什麼叫做你們這樣的人,會髒了我的酒樓,壞了我的生意?你們都是軍屬,你們的父親,兄弟,丈夫,兒子,都是大周的兵將,他們都是最堂堂正正的男人,你們作為軍屬,更是堂堂正正的人!”
說話的女子立刻就紅了眼,她捂著嘴別過頭去,一旁的女子紅著眼抱住她:“夏小姐,麗娘她,她只是擔心……”
夏簡兮抬手輕輕的拍了拍女子的後背,隨後緩緩起身:“諸位,我知道大家遭此橫禍,心中難免悽苦,但請不要輕賤自己,不要覺得自己髒,更不要覺得你們是怎麼樣的人,你們只是受了苦難得到普通人,僅此而已!”
話音一落,便斷斷續續響起了哭聲。
夏簡兮微微嘆息。
其實她知道,有許多女子,存了以死明志的心思,只等著這案子塵埃落定,看著仇人人頭落地,便了此殘生去見她們的家人。
可人命,怎麼能如此輕賤呢?
“你們來時也瞧見了,酒樓裡有許多女子在做活計,有人說她們拋頭露面,可她們卻也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養活自己,養活家人!”夏簡兮低聲說道,“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比活著更要緊了!”
“夏姐姐,我不會去死的!”坐在夏簡兮身邊的小姑娘站起身,緊緊的拉住夏簡兮的手,“我阿爹說了,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只有活下去,才對得起他們!”
夏簡兮低頭看著面前這個不過八九歲的孩子,她父親被殺,母親去領撫卹銀的時候,失蹤不見,至今沒有找到她的屍骨,只留下她跟姐姐相依為命,可最後姐姐也被帶走,沒能等到他們的人來救。
“我聽到她們說了,她們說等到永昌侯判了刑,她們就一起去上吊,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活下來了,為什麼又要去死呢?如果最後都要死,那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去死呢?”稚嫩的聲音在廂房裡迴響。
所有的哭聲突然消散。
只剩下所有人面面相覷。
夏簡兮緩緩蹲下身,她輕輕的撫摸著小姑娘的臉頰:“因為活著比死更難,活著需要無窮無盡的勇氣,而死只需要一次的決絕!她們都是膽小鬼,不敢面對活著的挑戰,只想用死來逃避世俗的惡意,卻不想著去改變這些本不該有的惡意。”
“我敢!”小姑娘緩緩開口,“我敢活著,等我有力氣端盤子了,我也來給姐姐端盤子!”
夏簡兮微微紅了眼:“傻姑娘,這世上多的是端盤子要緊的活!”
廂房裡寂靜的嚇人。
夏簡兮抬頭看了一眼眾人,最後起身坐下:“你們尚且還有一雙手在,在這世上,總有一口飯吃,好了,都趕緊吃飯吧,別錯過了下午的審理!”
大約過了一刻鐘,逐漸有人拿起了筷子,廳堂裡漸漸有了聲音,屋子裡的悲愴也被筷子碰撞碗碟的聲音撞散。
門外的易子川垂眸一笑,隨後便讓秦蒼推了他往包間走去,卻在轉身的手,瞧見了皇帝搖著摺扇,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皇叔不是去更衣了?”
易子川的臉色微變,隨後低低的咳了一聲:“回來的時候走錯了路!”
皇帝也不拆穿他。
包間的隔音其實很好,只是瑤姿偷偷的開了一道縫,那聲音自然也就從縫裡傳了出來,皇帝耳力很是不錯,也聽了個大概。
二樓的過道不算大,可皇帝偏要擠在易子川得身邊,最後大約是覺得有些擁擠,便搶了秦蒼的活計,推著易子川往包間走去。
“開門的那位,朕瞧著有些眼熟,朕怎麼記得,那位是皇叔的暗衛,如今怎麼成了這夏小姐身邊的婢女了?”皇帝推著易子川往前走,漫步進行的說道,“莫不是,皇叔這下屬,一人侍二主?”
易子川看著前方,微微抬眉:“我的人,怎麼敢易主?”
皇帝瞭然:“哦,那想必是為了護著那位夏小姐了!”
“陛下不必多心,我與她不過就是合作!”易子川垂眸看著自己的手,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