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篇文章,李佑雖然不能背誦全文,卻對其中幾段印象非常深刻。
“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韓荊州。”——開篇就吹捧,李白是拍馬屁的高手。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非常適合做文人雅客之間交流的妙語。
蘇皓掃了一眼古文條目,問道:“《弔古戰場文》也是李白寫的?”
“呃……忘了,應該不是李白。”李佑有些尷尬。
“那便無從尋找了,”蘇皓只能放棄,又問,“《阿房宮賦》的作者是誰?”
李佑說:“杜牧。”
蘇皓學過杜牧的詩,他立即帶著僕僮尋找。
一番折騰,只找到本《樊川詩鈔》,裡面全是杜牧的詩,根本就沒有收納古文。
對於現代人而言,《阿房宮賦》隨隨便便就能看到。
可在晚唐,只能從兩個途徑獲得:一是唐刊本《樊川文集》(詩文皆有),二是私人傳抄本(有文無詩)。
這兩種版本,俱為有限發行讀物,大部分州縣想買都買不到。
搜尋無果,蘇皓說:“算了吧,這篇也不找了。”
李佑連忙說:“公子,這是一篇曠世雄文。”
“真的?”蘇皓有些不相信,因為他讀過杜牧的詩,其文風不像能寫出曠世雄文的樣子。
李佑說道:“我能背一下,不知能否背全。”
蘇皓吩咐繪彩:“你且記錄下來。”
李佑立即背誦:“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壓三百餘里,隔離天日。驪山北構而西折,直走咸陽。二川溶溶,流入宮牆。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鬥角……”
繪彩記著記著就哭了,放下筆說:“哥哥,你慢點。”
李佑湊過腦袋一看,好傢伙,“六王畢”寫成“六王斃”,後面也一堆錯別字。
“還是我來寫吧。”李佑只能說。
默寫出前面幾段,中間就全給忘了,李佑苦思半天也想不起來。
(快來個高中生,大學生閃一邊)
那就乾脆打省略號,直接跳到最後一段:“嗚呼!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國各愛其人,則足以拒秦。使秦復愛六國之人,則遞三世可至萬世而為君,誰得而族滅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鑑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
蘇皓站在旁邊看完,頓時驚歎:“果然千古雄文,不料杜樊川也能寫出如此文章!”
李佑說:“公子,咱們繼續找文章吧。”
蘇皓指著《阿房宮賦》:“中間的呢?”
“忘了。”李佑表示無奈,他是真的忘了。
“如此好文章,你怎能忘了呢?快再想想。”蘇皓催促道。
李佑苦笑:“想過了,實在想不起來。”
蘇皓見到好文章,這文章卻是殘缺的,頓時心癢難耐如貓撓。他對賦才說:“你去書院各處打聽,誰知道哪裡能買杜樊川的文集,本少爺給他五貫錢。誰若能當場默寫《阿房宮賦》,本少爺給他二十貫錢!”
賦才領命而去,蘇皓繼續尋找文章。
如此尋找好幾天,李佑給出的一百多篇標題,只在藏書樓找到七十多篇,其中還包括許多韓柳等大家的文章。
問遍清風書院的老師和學生,竟無人能夠默寫《阿房宮賦》。
不過,有一個老師給出線索,曾在壽州孫氏的藏書樓裡看見過《樊川文集》。
為求一篇完整的《阿房宮賦》,蘇皓竟然拿出50貫錢,對周武說:“你與樂弦,立即前往壽州,備好登門禮物,拿我的名帖拜會孫氏,務必把《阿房宮賦》抄回來!”
周武驚訝道:“一篇文章五十貫?”
“值,一百貫都值,”蘇皓說,“只要你能把文章帶回,不管真正用去多少錢,剩下的錢都歸你了。”
“還有這種好事?”周武高興道,“公子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樂弦也很高興,周武一向豪爽,他此番跟去辦事,定也能分到不少錢。
周武和樂弦走了,蘇皓繼續苦尋兩日。
眼見找不到更多文章,蘇皓只能打道回府,他似有所指的對李佑說:“佑哥兒,你家以前的藏書樓,肯定比我家的要大許多。”
李佑面不改色,回答道:“家父生前,喜歡到處借書看。”
蘇皓想了想,嘆氣道:“唉,我也不刨根問底了,你祖上來歷非凡。今後若能中舉,你便改回本來的姓氏吧。”
“多謝公子。”李佑拱手作揖。
李佑所知的一些文章,如今要麼在皇家藏書閣裡尋找,要麼躺在某個家族的藏書樓裡。
尋常士子,一輩子都別想接觸。
張守義得知此事,中途前來拜會蘇皓,讓林淵也幫著抄錄了一份。
七十多篇古文,而且都是名篇,張守義以前只讀過二十多篇。
不是不想讀,只是讀不到。
將這些文章全部看完,張守義把李佑叫去:“這些都是令尊生前所授?”
“是的。”李佑的臉皮越來越厚。
張守義開玩笑道:“你家該不會是李唐後裔吧?”
“不是。”李佑一口否定。
“可以是,今後造反用得著。”張守義說道。
李佑笑道:“李唐的旗號,打出來也沒用。更何況,造反還得看自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哈哈哈哈!”
張守義大笑:“有志氣,大丈夫該當如此!”又問,“你不去考鄉試?”
“我能考過?”李佑反問。
“不能。”張守義搖頭。
李佑、林淵、蘇如鶴,三人都透過縣試,但沒有一個去參加鄉試。
誰都知道鄉試的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