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錢買官?
不用著急,借高利貸就是。
這種高利貸叫做“京債”,借款一千貫,實際到手只有五百貫,而且利息還高得嚇人。舉債買官之後,必須趕緊搜刮地方,否則這輩子都只能白乾。
蘇如蘭想到再過一兩年,自己就得履行婚約,嫁給一個混蛋紈絝,頓時想死的心都有。
緩步走到崖邊,蘇如蘭眺望原野,生出縱身跳下去的衝動。她回頭一看,身邊全是小屁孩兒,不禁吟詩道:“三冬季月景龍年,萬乘觀風出灞川。遙看電躍龍為馬,回矚霜原玉作田。
李佑找到一塊石頭,歪屁股坐下,又覺冰涼站起來,笑道:“姐姐想做上官婉兒嗎?可惜當今皇帝是個男的。”
蘇如蘭有些驚訝:“你學過這首生僻詩?便是舉人進士,恐怕也少有聽過。”
“家父生前教我的。”李佑已經習慣了,什麼東西都往親爹身上推。
蘇如蘭讚許道:“令尊想來是位博學之士。”
李萱連忙說:“我爹可厲害了,讀了很多很多書。
蘇如梅不甘示弱:“我爹也很厲害,讀的書才叫多!要是摞起來,能一直通到天上,把南天門都堵住!”
李萱小眼一瞪,大聲道:“我爹讀書厲害得很,連文曲星見了都得拜他為師!”
蘇如梅小臉漲紅,突然梗著脖子喊:“我爹敢把讀的書全吃進肚子裡!”
李萱愣了一下,隨即扯著嗓子叫:“我爹不僅能把書吃了,吃完還能原樣背出來!”
蘇如梅急得直跳腳,脫口而出:“我爹吃書的時候還能順便吃屎!”
李萱瞪大了眼睛,不甘示弱:“我爹吃X比你爹吃得香,還能邊吃邊背《論語》!”
蘇如梅憋了半天,猛地喊道:“我爹吃完屎還能接著吃書,吃完再拉出來還是完整的書!”
李佑和蘇如鶴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蘇如鶴撓著頭憋笑:“你倆這是比誰爹更‘重口味’啊?”
李萱和蘇如梅對視一眼,又同時扭過頭去,繼續氣鼓鼓地隔空“放狠話”,非要比出個誰爹更“厲害”不可。
兩個六七歲的小姑娘,也不懂得什麼事,只曉得比較誰爹更厲害。
蘇如鶴感覺自己插不上話,刻意尋找話題道:“李佑可厲害了,先生教我們算術,他只學了幾天,先生反過來還要請教他。”
“真的?”蘇如蘭不信。
“我可沒說謊,姐姐不信便問蘇爽。”蘇如鶴道。
蘇爽使勁點頭:“真的,佑哥哥的算術,把我腦子都看暈了。”蘇如蘭終究只有十三歲,自殺念頭旋起旋滅,此刻又恢復少女的活潑。她笑言:“那我且考你一考,今有雉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雉兔各幾何?”
呃,雞兔同籠,能不能有點新意?
這道題,好像是初中一年級難度吧,也有可能是小學六年級。
李佑都懶得去列算式,答道:“23只雞,12只兔子。”
“果然算學高明!”蘇如蘭讚道。
李佑謙虛道:“只是略懂。”
蘇如蘭久居深閨之中,每年就三五個節日能出門。古代又沒有網際網路,宅女當得難受啊,便是可看的小說都找不到幾本。
她見李佑頗為有趣,頓時也來了談性,忙問道:“你可會作詩?”“不會。”李佑回答得很乾脆。
蘇如蘭略微失望,又問:“可會作對子?”
“也不會。”李佑懶得耗費腦細胞。
李萱突然說:“二哥會的,爹爹教過他作對子。我們逃荒的時候,半路上爹爹還在教呢。”
“呃……”李佑無語。
蘇如蘭想了想,出題道:“俊秀才何為酒醉?你對一個下聯。”
李佑隨口說:“好白菜哪堪豬拱。”
“不對,不對,錯得大了,”蘇如蘭連連搖頭,隨即噗嗤一聲笑出來,“哪有你這般作對子的,半點都不文雅。”
蘇如蘭眼珠一轉,笑著說道:“我再出一題,你可要接好了。一行爭雁向南飛。”
李佑撓了撓頭,故作思索狀,片刻後一本正經地回道:“兩隻肥鵝朝北走。”
“這……這算什麼對子!”蘇如蘭瞪大了眼睛,滿臉驚訝,“雁是飛鳥,你卻對鵝,而且‘爭雁’對‘肥鵝’,實在不工整!”
李佑嘿嘿一笑:“大小姐,我這可是實話。前幾日去鎮上,就見有人趕著兩隻肥鵝,那鵝扭著屁股走的模樣,和天上飛的雁可有一比!”
蘇如蘭又好氣又好笑,跺了跺腳:“不行,你再對一個!”
“那我再試試。”李佑眨了眨眼,“三尾活魚水裡遊。”
“還是不對!”蘇如蘭叉著腰,“‘一行’是數量詞,你對‘三尾’,可‘爭雁’是動詞加名詞,‘活魚’卻是形容詞加名詞,還是不工整。”
李佑裝出苦惱的樣子:“哎呀,大小姐,這可太難了。我再想想……有了!半簍爛菜地上扔。”
“你……”蘇如蘭被氣得說不出話,周圍的蘇如鶴、李萱等人早已笑得前仰後合。
蘇如蘭看著李佑一臉促狹的模樣,又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這哪裡是在對對子,分明是在搗亂!”
唉,我是不想再跟你瞎扯,這種遊戲實在太幼稚了,還不如跟你弟弟一起練武呢。
蘇如蘭總算找到個可聊天的,一路說個不停。李佑隨便回上幾句,便逗得她捂嘴直笑,也不知笑點為啥那樣低。
中午就在書院吃飯,歇息半個時辰,鄭氏便帶著女兒下山。
蘇如蘭有些戀戀不捨,一旦回到家中,又沒人跟她說話,只剩丫鬟可以玩耍。
晚飯在張守義的茅草屋裡吃,林淵一家都在。
張夫子非常高興,多喝了幾杯,然後就生病了,只因晚上沒蓋好被子。
見鬼的天氣!
半夜寒流襲來,竟然飄起大雪。
李佑早晨起床,推開門一看,漫山遍野全是白的。
他總算領略到古代冬天的威力,這裡可是江南,一夜之間竟然積雪半尺。幸好沒留在北方,否則不知被凍成什麼鬼樣子。
張夫子生病,接下來半個月,都是讓助教來代課。
李佑上午學經,中午習武,下午練字,傍晚輔導同學們算術,轉眼間就該過小年了。
無論書院還是私塾,學生們都紛紛回家。
蘇皓親自輔導兒子的功課,因為開春有童子試,蘇如鶴被逼著去考童生。
能否考上,毫無懸念,重在體驗考場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