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拱手道:“見過姐姐,我叫李佑,是來投奔四叔的。”
蘇如惠連忙招呼:“快到屋裡坐。”
“姐姐不必客氣,你若有事就去忙吧。”李佑笑道。
“不忙,不忙。”蘇如惠熱情道。
蘇如惠今年十六歲,生得比較端莊,此刻穿著一身樸素的棉衣。她忙前忙後張羅著,端出幾條長凳到院裡,又給眾人沏茶倒水,是那種賢惠大方的性格。
李佑隱約記得,蘇珙身邊有兩個跟班。此時只剩一個黑人,另外那個估計跑了,難怪蘇珙整天窩在家裡喝酒。
落魄不得志啊。
緩了好一陣,蘇珙稍微酒醒,說話利索了許多:“我大哥呢?考上進士沒?”
李佑回答道:“大少爺落榜了,如今是陝州縣丞。”
“做縣官兒也好,”蘇珙拎著酒壺坐地上,乾脆又平躺下去,迷糊道,“你又怎到這裡了?”
李佑三分假七分真,開始編故事:“小姐的未婚夫,死於亂軍之手,老太爺逼迫小姐殉夫……”
剛說一個開頭,蘇珙突然坐起,破口咒罵:“那老混蛋,他還真做得出來!不認我的女兒就算了,連大哥的女兒都往死裡逼!”
李佑繼續說道:“少夫人想把小姐許配給我,此事被老太爺知曉,便奪了我的童生學籍。少夫人又歸還我的身契,想讓我自立門戶,再把小姐嫁給我。縣中師爺收錢不辦事,又與老太爺串通,誘我至縣衙抓捕下獄。”
“你怎逃出來的?”蘇珙問道。
李佑笑著說:“我氣不過,便殺了師爺和縣尉,一把火將那縣衙燒了。”
“哈哈哈哈哈!”
蘇珙先是雙眼圓瞪,隨即哈哈大笑,指著李佑說:“你這廝有種,貪官汙吏,就該殺之而後快。來來來,陪我喝一壺!”
“爹爹,你莫要再喝。”蘇如惠連忙勸阻。
“好,不喝,不喝,”蘇珙搖頭苦笑,又猛灌一口酒,“你來投奔於我,可惜來得晚了。這巡檢,當著實在沒甚意思,被一個沒卵蛋的宦官欺負。當初跟我的那幫兄弟,如今也只剩下幾個。你投奔我沒前途,快走吧,快走吧。我就是個廢人了!”
李佑也不是真要投靠,只想先尋個落腳處,然後觀察哪裡的農村適合起事。
李佑說道:“四叔,天下恁大,何處去不得?被一個宦官欺負,就躲起來整日喝酒?”
“關你屁事,快滾!”
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剛剛還好言好語,蘇珙突然就罵起來,看來依舊屬於醉酒狀態。
“那我就滾吧,四叔再會。”李佑也不生氣,找間客棧住下再說。
蘇如惠連忙打圓場:“大家別生氣,我爹最近脾氣不好。”
蘇珙還在耍酒瘋,坐地上大吼:“老子脾氣一向不好,要滾就滾遠一點!滾啊,快滾啊!”
張鐵牛本來沒吭聲,此刻實在忍不住,持斧大怒道:“一個破落巡檢,神氣什麼?有種跟我鐵牛大戰三百回合!”
陳壽郎連忙勸道:“鐵牛哥哥不要動怒,有話好好說。”
張守義一直不說話,這種小事,他才懶得管呢。
“鐵奴,把人轟出去!”蘇珙吼道。
黑人壯漢提起一根棍子,照著張鐵牛的腦袋就打,也不怕當場把人給打死。
“入娘賊,你還真拼命啊。”張鐵牛連忙閃避。
蘇如惠見狀大呼:“別打了,別打了!”
院子裡鬧成一團,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李佑也是無語,說道:“走吧,莫要跟酒瘋子一般見識,等他酒醒了以後再說。”
四人還沒離開,突然又闖進來一人。
來者農夫打扮,大約二十來歲,扛著鋤頭跑來說:“泰山大人,鎮外打起來了。”
“打,都打死了才好!”蘇珙吼道。
李佑拱手說:“姐夫,我是四叔的家人,到底出什麼事了?”
此人愣了愣,隨即說道:“春耕爭水,梁家投靠了宦官,把鎮外水渠給佔了。其他幾家氣不過,糾結佃戶去搶水。誰知宦官竟派來打手,眼下就快打起來了。”
蘇珙突然問:“咱家的田也沒水啦?”
“沒了,水渠一佔,只能從河裡挑水灌田。”此人說道。
蘇珙猛地站起,提劍往外衝:“入他娘,老子沒去找他麻煩,這死宦官還蹬鼻子上臉了。老子今天就砍了他,這巡檢不做了,進山做土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