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正明的銅錢,藏得並不隱秘,就在後院挖一地窖而已。
地窖之中,有個大木箱,用黃銅皮包裹著箱身。
明顯是為了防止偷竊,幾根大鐵釘穿過箱底,狠狠打入地面石板中,整個箱子都被固定住了。
另外,箱蓋被上了六把鎖……
“鐵牛,砸開!”李佑吩咐道。
張鐵牛不敢用斧刃,只拿斧背一頓亂砸。他手臂都砸軟了,總算砸壞四把鎖,這讓李佑對箱子裡的財寶愈發期待。
“砰!”最後一把鎖砸掉,張鐵牛掀開箱蓋。
李佑的表情非常精彩,愣了幾秒鐘,突然罵道:“這狗日的,銅錢沒藏幾個,箱子倒是挺唬人。”
抬著大秤那麼一稱,僅有二千七百多貫。
其中一千貫,還是李佑扔出的魚餌!
難怪黃正明會如此著急,連春耕都顧不上,就逼著佃戶趕緊做工。李佑隨便扔出的銅錢,已經是黃家幾代積蓄的一半多。
一個偏遠鄉下的土財主,真的不能有過多指望。
黃正明雖然在鎮上開了客棧,還開了幾間店鋪,但客流量並不大,一年下來也賺不到幾個錢。靠盤剝農民佃戶,又能榨出幾貫油水?
更何況,黃正明還有個兒子,已經搬去縣城居住,因為付不起嫖資,讓妻子回家拿錢贖人。這又是一筆花銷!
黃老爺的真正財產,是土地,是祖宅!
僅這黃家祖宅,沒有千貫銅錢,根本別想建出來。
唉,也聊勝於無吧,李佑手頭的現金流,總算增漲到3000多貫。
接下來幾天,就是登記人口,丈量全鎮土地。
無論是制定規矩,還是要殺人立威,都得把地分出去再說。
只有分配完土地,李佑才能真正建立權威!……
丈量土地期間,黃家鎮農民暴動的訊息,迅速朝著汴水下游傳播——上游是大山。
下游的茅田村、銀坑村,都還只是村落,連鎮子也沒形成。
在唐末,鎮與村不屬於行政單位,沒有鎮長和村長,兩者之間沒有統屬關係。
兩村的里正,皆大驚失色,一面防備農民起事,一面派人去汴州縣裡報官。
報官有用?
最近的軍鎮在浚儀縣,即浚儀守捉城,那邊管不了杞縣的事情。
杞縣縣治,雖不附郭汴州城,但距離汴州城也不算遠。
“縣尊,黃家鎮暴民作亂,為一外地商人李佑蠱惑。請縣尊為民做主,海捕通緝李佑,派兵鎮壓那些鬧事亂民!”
堂下站著兩人,一是杞縣黃氏的族老黃煜,二是黃正明的幼子黃順理。
黃家鎮的黃氏,僅僅是杞縣黃氏的一個分支!
知縣孫揚懷,捋著鬍子說:“本縣已知,這就去通報府尊,你們回去慢慢等吧。”
作為臨近汴州城的知縣,孫揚懷雖有一定權力,但上頭各方勢力錯綜複雜,行事也諸多掣肘。
本來就受多方轄制,突然又有節度使派來的監軍……
第二天,汴州刺史徐復生,收到杞縣知縣的彙報。
徐復生乃世家子弟,為人庸碌無為。
“就一個小鎮?”
此時此刻,徐復生接到民亂訊息,笑了笑便扔在一邊不理。
在徐刺史看來,一個小鎮出事,那也配叫民亂?刺史手裡是沒多少兵的,必須等事情鬧大了,才有理由招募鄉勇,從士紳口袋裡弄錢。
汴州也有軍鎮,但指望不上,鎮兵還不如鄉勇管用。
李佑佔領黃家鎮的事情,只在徐復生腦子裡停留幾秒。這位刺史,慢悠悠走出府衙大門,坐著轎子聽曲看戲去了。
想讓刺史募兵鎮壓,麻煩先把整個宣化鄉佔了再說!
……
汴州刺史不著急,汴州監軍卻急得很。
之前在汴州境內發生的一起事件,一個負責監督稅收的官員被殺,收稅關卡被洗劫的訊息,早就傳到了汴州。
監軍太監大怒,但也無計可施,只能派人前往洛陽,報告給河南節度使知曉。
河南節度使也沒法……
當今天子,在重用太監的同時,也收回太監許多特權。
河南節度使,若無監軍支援,沒有資格擅自調兵。就算有監軍支援,也還要跟河南諸司溝通,等流程走完估計都明年了。
河南觀察使解學龍,正忙著重建洛陽宮殿,別的事情他啥都不管——特別是太監的事情!
無奈之下,只能重新派官員,前往杞縣某鎮收稅。
同時,通緝之前負責收稅的蘇皓,傳令穎上縣監軍王衡,聯合穎上知縣去蘇家搜捕要犯。
穎上縣官府還沒收到訊息,蘇家就已經得知詳情。蘇元真緊急召開族老會議,將蘇皓從家族除名,然後聚集家奴準備對抗官府。
真把蘇家惹毛了,知縣今年別想徵收賦稅!
……
卻說蘇如鶴帶著蘇爽,千里迢迢來到杞縣某鎮。
他逮著個農民問道:“老鄉,這收稅衙門在哪邊?”
農民順手一指:“那邊,都沒人住了。”
“沒人住?”
蘇如鶴迷糊道:“蘇官員不在嗎?”
估計是這收稅的招人恨,農民幸災樂禍道:“蘇官員幹出好大事,早就帶著銀子跑了。”“跑了?”蘇如鶴有些傻眼。
農民說道:“蘇官員殺了上頭派來監督的,搶了收稅的銀子,不曉得跑去哪邊。”
主僕二人,面面相覷。
繼續往前走,蘇爽說道:“少爺,咱在鎮上歇一夜,明天就回汴州吧。”
蘇如鶴連連搖頭:“好不容易出來,就是要做大事的,哪能找不到四叔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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