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武揹著的書箱,李佑手裡的行囊,也都被其他家奴接過去。
書童出身的管事,護著滑竿一路吶喊:“大少爺回家了,大少爺回家了!”
我尼瑪!
李佑看得目瞪口呆,一個舉人回家而已,陣仗搞得如同封疆大吏出巡。
最扯淡的是,那三個緊隨滑竿的童子,區區僕僮罷了,身上竟然全都穿著絲綢。
天下士紳,果然該死!有農夫挑著糞桶過來,遠遠就選擇避開,而且躲到數十步外,生怕糞水把蘇家大少爺給臭到。
現在知道潁上蘇氏,為何連續兩代不出進士,這一代甚至只有個獨苗舉人了吧?
家風壞了!
蘇味道、蘇頲在世之時,蘇氏不得分家析產,兄弟姊妹必須團結友愛。蘇氏子孫不得沉溺享樂,即便擁有舉人功名,也嚴格規定奴僕數額,平時出門頂多能帶一兩個。
可現在,不準分家的族規,早就被破壞得徹底,已然分出無數小支。
各宗支之間,非但沒有齊心協力,反而互相競爭吞併,甚至還暗中勾結外人。
派往山東、江蘇的經商族人,直接在外省自立門戶,偌大的家族勢力被肢解成無數份。
人心散了,聚不起來。
蘇氏子孫也漸漸無心科舉,平時縱情享受,考上秀才便能買個雜流小官。若是考秀才都夠嗆,能作弊就作弊,無法作弊就終身啃老。
又過片刻,依山而置的建築群,出現在李佑視線中,至少佔地兩三百畝。
一百多個族人、家奴,站在門口等待大少爺歸來。
為首者,是蘇皓的二弟蘇玘,接著是三弟蘇珂。
“大兄!”兄弟倆上前見禮。
滑竿落地,立即有家奴扶著蘇皓下來。
蘇大少爺作揖還禮,問道:“四弟呢?”蘇玘回答:“四弟成天不著家,也不知上哪兒發瘋去了。大兄快快進門,二老都在家等你呢。”
正門的門檻,放著一個火盆。
蘇皓抬步從火盆跨過,能夠除去一路沾染的晦氣。
至於李佑兄妹倆,以及周武等一眾家奴,只能繞道從偏門進入。
森嚴的禮教規矩,頓時顯露無餘。
不管蘇皓、周武多麼親近,即便親如兄弟,主就是主,奴就是奴,身份的鴻溝不可逾越。
李佑牽著小妹的手,跟隨周武走進側門,七彎八拐地來到一個院落。
周武解釋說:“這裡是公子的景行苑,附近二十多間房,皆為公子的私地。如非受到召見,不可闖入第三進院落。”“多謝周叔指點。”李佑抱拳道。
三人來到周武的房間,等待著聽候發落。
略等一陣,蘇皓拜見父母未歸,跟他一起長大的書童卻來了。
周武介紹說:“這位是景行苑的總管事蘇廩先生。”
李佑立即拉著妹妹見禮:“小子見過蘇管事。”
“周兄安好,”蘇廩先是笑著跟周武敘舊,突然面無表情問李佑,“你就是大少爺帶回來的童子?”
李佑只能再次行禮:“小子李佑,見過蘇管事。”
蘇廩立即喚來一個侍女,吩咐道:“墨香,帶這兄妹去忠勤院,挑一間好房子給他們。”
不待李佑離開,蘇廩又笑容滿面,跟周武勾肩搭背:“周兄,半年多不見,咱們且去喝兩杯。”
禮教家規之下,奴僕也分許多等級。
或許蘇皓比較好說話,可這管事蘇廩卻得小心伺候。
去你媽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