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終於見到傳說中的柳夫人。
模樣長得不錯,身段也還可以,就是有點裝腔作勢。
“節度使大人,再過幾天就要來祖祠了,指明要到咱們蘇家坐坐。少夫人吩咐,選幾個得力的小廝丫鬟,到時候專門伺候節度使大人……”
“節度使大人是何等樣人?那是手握重兵的大人物。你們這些下賤胚子,能伺候節度使大人,那是燒了幾輩子高香!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若是哪個出了紕漏,我親手打斷他的腿……”
“蘇安,蘇隆,節度使大人登祖祠天那天,你們兩個跟隨左右伺候……”賦才就站在李佑旁邊,此刻低聲說:“蘇安以前叫柳安,是柳夫人的孃家侄兒。蘇隆以前也是少爺的僕僮,上一代的樂弦,年齡大了就不叫樂弦,已經改回本來的名字。”
好嘛,繪彩、樂弦和賦才,原來屬於工職名稱,超過了年齡就要換一批。
李佑好奇詢問:“樂弦既然在這裡,上一代的繪彩和賦才呢?”
賦才詳細回答說:“繪彩去了族學,在族學做助教,專給幼童開蒙,主講《千字文》、《蒙求》、《太公家教》和《弟子規》。賦才去了鎮上,在一家商鋪做副掌櫃,每月有六貫銅子可拿。我也是賦才,今後也想去商鋪。先做一年司務,再做一年招待、一年跑街、兩年外賬房,若是一切都順利,五年就能升副掌櫃。要是哪天做了正掌櫃,每月的月錢就足有十貫!”李佑瞬間明白過來,蘇皓作為大少爺,他的身邊人可以外放,一步步接管家族產業!
二人嘀咕之間,柳夫人已經安排妥當。
負責後勤採買之人,都是她的心腹屬下,顯然有油水可撈。
負責左右伺候之人,要麼是她的心腹,要麼是蘇皓的重點培養物件。她還故意留下少量名額,暫時不對外宣佈,等著有心人上貢銀子前來投效。
訓話結束,各回各處。
繪彩、樂弦、賦才還想聽殺賊故事,一起簇擁著李佑兄妹回屋。
李佑沒有立即吹牛逼,而是問道:“我初來乍到,沒有差遣還情有可原。為何三位兄弟,早就是少爺的腹心之人,這次也啥都沒撈到呢?”繪彩的表情頗為自豪,不屑冷笑:“她也配使喚咱們?”
賦才解釋說:“咱們三人的差事,皆由內院親自過問,只是吃住在忠勤院而已。對了,哥哥是誰領著住進來的?”
“墨香。”李佑答道。
樂弦笑著說:“哥哥跟咱們一樣,都是自己人,只受內院差遣,不必怕那柳夫人。”
賦才又補一句:“但也別輕易招惹她。”
“她來頭很大?一個家奴,竟敢以夫人自居。”李佑有些好奇。
賦才回頭看看,發現房門已經關好,低聲八卦道:“她以前是老夫人的丫鬟,頗得老夫人寵愛,甚至當成半個女兒養大。少夫人懷孕的時候,老夫人就把她送到忠勤院,本意是給大少爺做妾暖床的。少夫人就不樂意了,強行將她許給蘇管事,當時蘇管事還只是少爺的書童。”
“少夫人如此做法,老夫人就不說什麼?”李佑問道。
樂弦也忍不住八卦:“老夫人自然生氣,面子上掛不住啊。可少夫人脾氣也大,竟然挺著大肚子回孃家,少爺騎馬一天一夜才追回來!”
李佑感覺好有意思,就像在看古裝宅鬥劇。
一個丫鬟,好不容易討得老夫人歡心,如願以償的去伺候大少爺。還趁著正妻懷孕,不知如何說動老夫人,眼看著就能給大少爺做妾,誰知卻被正妻許配給書童!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這位柳夫人,顯然還做著夫人夢,雖然無法夢想成真,卻可以在家奴面前過乾癮。
……
又過兩天。
蘇皓接到祖宅召喚,匆匆趕去祖祠,全程陪同節度使。
李佑兄妹倆,暫時啥都不幹,每日好吃好睡。
給小少爺做書童的事情,似乎已經被人遺忘,小妹也暫時沒有任何安排。
不過嘛,蘇大少爺血戰亂賊,興之所至沙場賞月的事蹟,已經迅速從忠勤院傳到內院。
而且添油加醋,演化出各種版本!
這天,侍女墨香突然過來,滿臉微笑道:“佑哥兒,少夫人有請。”
李佑吩咐小妹不要亂跑,拱手作揖道:“煩請姐姐帶路。”跟隨墨香離開忠勤院,經過一條植滿垂柳的過道,又踏進一扇拱門便來到內院。
穿過小院,順著迴廊七彎八拐,很快便進了間小廳。
墨香站在小廳門口,對另一個侍女說:“迎春姐姐,人帶到了。”
侍女迎春說:“你自去吧。”
侍女墨香,立即作禮告退。
迎春瞧了李佑一眼,面無表情說:“跟我進來。”
少夫人的貼身丫鬟,看來不好打交道,李佑全程閉嘴沒亂說話。
迎春掀開門簾,帶李佑進入裡面的大廳。
大少奶奶鄭氏,正坐在桌前翻閱什麼,不時拿起毛筆寫寫畫畫。
“娘,女兒把人帶來了。”迎春終於露出笑臉。
這一聲“娘”,當然不是親媽的意思,而是內院奴僕對主人的親暱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