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孟諳提劍往前衝殺,大喊道:“晉卿,你也反了吧!”
劉同升一臉茫然地環顧四周,反賊還未兵臨城下,卻已有越來越多計程車紳倒戈相向。就連他親自招募的鄉勇,也都叫嚷著“開城”,甚至有幾個鄉勇圍了上來。
“族兄(老爺),反了吧!”
族人們大多是小地主和自耕農,僅有一位大地主,而家奴們都盼著投李佑分田。他們念及往日情分,沒有直接動手,只是試圖脅迫劉同升率眾倒戈。
“罷了,罷了!”
本想三年後去考取狀元的劉同升,此時也被迫棄劍,他只能先保住家人的性命。
鄒家、劉家、李家紛紛倒戈,迅速佔據了一整段城牆,北邊另有一支劉家也響應倒戈。只要不遭到攻擊,他們便不再進攻,畢竟都是鄉里鄉親,誰願意拼得你死我活呢。
因此,儘管到處打得熱鬧,但實際上傷亡微乎其微。
而劉同升,既是鄒元標的門生,也是湯顯祖的女婿。這一眾士紳雖矛盾重重,卻又透過各種關係交織成了一張龐大的網。
他們即便投靠李佑,心思也頗為複雜,大致有三種想法:其一,若李佑能成就大業,這些士紳便拉幫結派,成為新朝的元勳;其二,若李佑兵敗,他們便尋機倒戈,憑藉朝廷關係再次歸附朝廷;其三,暫且保住全家性命,不讓家族的傳承斷絕。
劉同升環顧四周,發現有幾個士紳正在自殺。這些人都是親手參與屠殺農民的,他們想用自己的性命,換取整個家族的延續。
在他們心中,家族的利益高於個人,高於土地、錢財和朝廷!
李佑並非異族,只是一個反賊,他們無需為其斷送整個家族。只有像吐蕃這樣的異族入侵時,許多士紳才會舉族反抗,捐出全部家產招募士兵抵抗外敵。
當然,也有貪生怕死之輩,透過投靠吐蕃來保住榮華富貴。
比如歷史上,李穆生的父親李元鼎,在李邦華殉國後,次年便投靠了吐蕃,那時他叔父(李邦華)的屍骨都還未寒——李家在吐蕃統治下還出了好幾個尚書!
“恭迎李大帥!”
城門大開,一些人毫無顧忌地直接跪地迎接,稍要臉面的則站著鞠躬作揖。
還有些手上沾滿農民鮮血的人,想自殺卻又沒有勇氣,此時紛紛跪在李佑面前,妄圖僥倖保住一條性命。
李佑站在城門口,目光掃視一圈後說道:“舉人站出來,到我左手邊。”
共有九人陸續起身,站到了李佑的左側。劉同升滿心怨恨,卻又因擔心家人,只能乖乖站隊。
“聽說還有進士?”李佑笑著問道。
周瑞旭昂首上前,拱手說道:“周瑞旭,字長度。”
李佑問道:“你回鄉之前,擔任何職?”
周瑞旭回答:“吏部考功司郎中。”
唐朝的吏部考功司郎中,負責考核官員政績,職權頗重。
周瑞旭接著說:“剛剛到任,還未來得及處理公務,就因丁憂回鄉了。”
此人的仕途頗為奇特,之前只是一個小縣令,突然得到皇帝賞識,被提拔為考功司郎中,結果還沒開始履職就回家奔喪了。
李佑又問:“這次帶頭抵抗我的,是你嗎?”
“是。”周瑞旭硬著頭皮承認,實際上他只是因為官職較高,被眾人推舉為名義上的首領。包括那天夜襲殺害農民,也是眾多鄉紳商議後,逼迫周瑞旭帶頭出兵的。
李佑質問:“那天晚上,你親手殺人了嗎?”
“沾了,也沒沾。”周瑞旭回答。
李佑呵斥道:“說清楚!”
周瑞旭解釋道:“我不忍心殺害無辜百姓,但我手下計程車兵,殺了十多個百姓,這也等同於我殺的。”
這可如何界定?李佑之前說只誅殺首惡,可這個首惡卻沒親手殺人。李佑又看向那些舉人,問道:“誰手上沾了血?”
其中一個舉人走出佇列,瞪著李佑說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求放過我的族人!”
“鏘!”
李佑拔刀出鞘,一道寒光閃過,舉人應聲倒下。
眾士紳驚恐萬分,這可是舉人啊,竟然說殺就殺了。換做其他反賊,有一個舉人投靠,就算殺再多百姓也不在乎。
李佑冷笑道:“別看我突然殺人,我這是在幫他,否則拉去公審,全家都不會有好下場!還有誰手上沾血,全部站出來,別逼我一個個審問。若是被查出來,全家拉回去讓百姓公審,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們!”
又有兩個士紳戰戰兢兢地站了出來,還有一些人躲在人群中瑟瑟發抖。
“留你們全屍,不牽連家人,我李某說到做到。”李佑對這兩人說道。
四個士兵立刻上前,用繩索勒住二人的脖子,當著眾人的面將他們活活勒死。
這一下,可真把士紳們嚇壞了,甚至有人嚇得當場失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