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戶出身的舉人、秀才,看不上鎮長職務?
但讓貧寒士子做鎮長,別提有多高興,工作積極性就不一樣。
突然之間,李邦華徹底想通了。
底層農民是根基,貧寒士子是骨幹,似乎還真沒士紳什麼事兒。
“何時出兵攻打封丘縣?”李邦華問道。
“不著急,”李佑說道,“至少得等春耕結束,不能耽誤了農時。”
李邦華說道:“將軍從滑州帶回好幾千人,一直等著安置呢。”
李佑搖頭道:“那些人不分田,都是工匠,根本就不懂耕種。你選一戶最老實計程車紳,再加上你的侄子家,我給你們每家一座高嶺土礦山。當然,礦山是要花錢買的,那些燒窯工就在礦山附近定居,今後靠燒窯做工來養活家人。記住,莫要苛待工匠,我會派人組建行會。”
“我侄子家,就不用給礦山了,我另選兩戶士紳即可。”李邦華不願惹來非議。
這也算拉攏少數聽話計程車紳,讓他們能夠開設工坊賺錢。
至於制弓匠人,田有年已在籌建兵器所,那玩意兒必須官方來管理。
李邦華突然說:“讓我去練兵吧,我實在不想搞政務了。”
這位也很心累。
李佑笑道:“也行,不過不是練兵,而是搭建軍政框架。正兵(脫產士兵)多少,農兵多少,如何招募,如何訓練,如何發餉,如何調運糧草,如何製造、訂購軍械裝備……這些,都交給李先生了,我把田有年調來做李先生的副手。”
一直以來,李佑的軍隊都不成系統,或者說軍事系統不完備,李邦華絕對能勝任此職。至於李邦華本人,他是在避嫌,主動脫離政務系統,跑去軍務那邊打轉,免得被人當做陳留派的首領。
送走李邦華,蘇爽高高興興跑來:“糧商們總算放糧了,多虧那些逃走計程車紳。”
“幹得好!”李佑讚許道。
那些混蛋糧商,串聯士紳囤積居奇,想在春季抬升糧價賺一筆。
結果,蘇爽主管的糧行,不斷放出糧食來平價,把儲備糧都放了一半出來。就在此時,突然跑了十幾戶士紳,留下許多糧食充公。還有將王家抄家,又抄了開元寺,同樣弄來許多糧食。
官府糧儲充足,糧商就只能認輸,老老實實平價賣米。
蘇爽突然說:“對了,我在外邊看到蘇瑜。”
蘇瑜就是蘇元德的書童。
李佑說道:“他已歷練一年,被調來做政務掌書(秘書)。”
“那感情好,”蘇爽笑道,“當初辦事,就我跟蘇瑜跑得最勤快,他著實是個會做事的。”
拉幫結派是肯定的,李佑也不能避免。
蘇元德如今是匡縣主簿,劉子仁是陳留縣主簿,負責管理整個縣衙的事務。
蘇爽問道:“那個案子……什麼時候審?”
“半月之後,我親自來審,你想旁聽可以來。”李佑說道。
……中和元年四月。
大唐國庫空虛,軍餉短缺,各地節度使擁兵自重,卻不願多出錢糧支援朝廷。
河南道節度使楊復光,令麾下將領守要地。部將因軍餉問題鬧事,殺死將領的兩個親兵。堂堂將領,嚇得翻牆而逃,城中多處起火,將領鑽進火巷出不來,被活生生燒死。
淮南節度使高駢,山南東道節度使劉巨容,相繼出兵。
他們都沒有立即來河南,而是先清剿河南、淮南、山南東道交界的匪寇,反賊和土匪已經鬧騰好幾年了。
特別是河南南部反賊,縱橫多縣劫掠,一遇官兵就馬上進山。
面對多路圍剿,三省邊界反賊聯合起來,三萬多農民軍,開始在大山之中,跟各路節度使打游擊。
想要征討李佑?
麻煩先把三省邊界的反賊擺平了再說!
審案日期還沒到來,蕭煥就匆匆跑來彙報:“將軍,鄢陵縣、扶溝縣、太康縣、西華縣全反了!”
“什麼時候的事?”李佑問道。
蕭煥回答說:“將軍前腳帶兵離開滑州,鄢陵縣佃戶後腳就造反,扶溝縣、太康縣也跟著造反。又向南傳播到西華縣,一直傳播至項城縣。咱們的地盤周邊,一共五個縣起事造反。”
“讓他們慢慢殺地主,殺完了我再去收尾。”李佑現在越來越冷血腹黑。
豫中諸縣造反,並不怎麼稀奇。
李佑帶來的影響,只是把這場起義給提前,並且規模搞得更大了。
歷史上,在某位官員離開河南之後,鄢陵、扶溝、陳留、太康諸縣百姓,紛紛揭竿而起,義軍的主要來源是佃戶、傭工和家奴。
起義原因,是百姓活不下去,朝廷突然增加賦稅,而恰好又逢大災之年。
從某個意義上講,主動獻田的大地主,被李佑保住了一條命。
若沒有李佑,這些地主非但喪失家業,還會被起義百姓殺得血流成河。
強行分走地主的田產,是不講理的強盜行為?
呵呵,李佑已經很講理了。失去理智的農民軍,那才是真的不講道理,他們只會用鐮刀和鋤頭說話!
這年四月,李佑地盤裡計程車紳,被周邊傳來的訊息嚇得瑟瑟發抖。
連帶著,李佑似乎都變得善良起來,畢竟這位爺只要土地,不要錢糧和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