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為難得的是,附近村民都已知曉,大同軍是為老百姓打仗的軍隊,與那些兇殘的官兵截然不同。就連許多地主,也半主動地借出糧食,只因官兵來了搶得更多。
“混賬!”
李懋芳得知此事後,勃然大怒,親自率領兩千觀察使標兵,氣勢洶洶地朝著黃么的部隊撲去。
此時此刻,黃么正在龍光書院附近。此龍光書院,有著深厚的歷史底蘊,書院匾額乃是大唐某位皇帝所書,諸多鴻儒也曾在此講學。
“將軍,將軍!”
一個農民急匆匆地跑來,氣喘吁吁地說:“將軍,您快進山,好多官兵來了!”
“多謝老表!”
黃么立即起身下令:“別吃飯了,收拾東西進山。”
李懋芳一路追到此處,卻撲了個空,黃么已經進入兩裡外的獅子山。
李懋芳追得疲憊不堪,便將士兵安排在外圍,自己跑到龍光書院休息。
可惜,龍光書院大門緊閉,根本不理會他這個觀察使。
龍光書院在當地頗具聲望,李懋芳雖敢縱兵劫掠百姓,卻不敢帶兵強行闖入書院。
吃了閉門羹,李懋芳越想越氣,望著獅子山卻毫無辦法。
兩日之後,官兵大營。
李懋芳、李若虛、王思任三人還在激烈爭吵,李懋芳堅決不肯渡江決戰,他認為官兵的訓練程度還遠遠不夠。
一萬八千官兵當中,有三千多人是新招募計程車兵,訓練時間僅有兩三個月。李若虛的五千士卒,更是從各地衛所徵調而來,全都是剛剛放下鋤頭的孱弱軍戶。另有兩千人左右,是河南觀察使徵募的鄉勇。還有兩千多人,是王思任的水兵,不可能上岸作戰。此外,還有三千民夫。
真正能打仗的官兵,僅有不到兩千人而已!
這還怎麼打?
李懋芳雖然貪婪,但並不傻。他原本的計劃,就不是與反賊正面交鋒,而是憑藉王思任的水軍,壓制反賊,使其無法主動決戰。
等反賊糧草耗盡,自然會選擇撤兵。
如此一來,李懋芳非但一兵無損,還能趁機撈取銀子。這些銀子,一部分用於練兵,打造出真正的精兵;一部分用於賄賂上官,要麼將他調任別處,要麼允許他繼續練兵剿賊。
無論怎樣,對李懋芳都有利。
也就王思任傻,吵著要跟反賊決戰,這不是去送死嗎?
豎子不足與謀!
這句話,正是李懋芳和王思任對彼此的看法,他們都覺得對方愚蠢至極。
“觀察使,陽翟縣沒了!”
“什麼?”
李懋芳驚得跳了起來,急忙問道:“陽翟知縣,不是招募了一千鄉勇守城嗎?”
探子回答說:“那些鄉勇,下鄉徵糧去了。回城的時候,被反賊殺了個正著,一路被追進縣城,縣城就這麼丟了。”
李懋芳、李若虛和王思任,三人面面相覷,震驚不已。
陽翟縣就在他們身後,而且緊鄰雙洎河。反賊要是在陽翟縣裹挾百姓,直接就能截斷他們的後路。
李若虛冷笑道:“看看你乾的好事!”
李懋芳無言以對,因為徵糧的命令,確實是他下達的。
可誰能想到,陽翟知縣如此膽大妄為,竟然讓鄉勇下鄉徵糧,結果被幾百賊寇趁虛而入,奪取了縣城。這哪裡是去徵糧,分明是陽翟知縣自己想撈銀子,藉著剿賊的名義派兵搶劫!
王思任嘆息道:“現在只有三個辦法,一是立即渡江決戰,二是立即撤兵回洛陽,三是奪回陽翟縣,並將大營駐紮在那裡。”
“撤兵是不可能的,放著眼前的賊寇不剿,你我都得丟官罷職。”李若虛搖頭說道。
李懋芳問道:“就不能派兵奪回縣城,然後留人駐守嗎?”
王思任說道:“有幾百賊寇,一直隱藏在咱們身後。這些反賊擅長蠱惑人心,若是任其發展下去,恐怕下個月就能聚集兩三千人。背後有兩三千敵人潛伏著,你敢在這種情況下打仗嗎?”
李懋芳思索片刻後說道:“不能從許州撤走,哪怕只撤到陽翟縣都不行。許州是課稅重鎮,一旦丟失,朝廷必定震怒,咱們丟官都是小事!”
“那就打吧。”李若虛無奈地嘆息道。
王思任也跟著嘆息:“這個李佑,實在是太狡猾了。”
王思任曾想過李佑可能派兵繞後,卻萬萬沒想到,反賊繞後之後,沒有前來夜襲官兵大營,而是幫農民趕走了劫掠的官兵!
僅僅幾百個反賊,官兵想要清剿,卻連他們的影子都摸不著。
別說農民會通風報信,就連本地士紳,也暗中為反賊提供糧食,只因官兵搶掠得實在太過分。
王思任甚至有一種錯覺,自己才像是那個反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