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爭剛要回話，突然發現新帝身邊那個一直低著頭的年輕人不對勁。
方才還駝著背縮著肩的人，這會子竟像抽了骨頭的皮影重新繃直了線，連帶著那張寡淡的臉都鮮活起來。
“在下楚家老二，不知大人怎麼稱呼？”年輕人拱手時袖口翻出半截舊疤，笑得像把剛開刃的刀。
張爭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噎住，舌頭打了結似的：“張爭。”
“早聽說朝堂上有熱鬧看。”自稱楚二的年輕人突然湊近半步，壓著嗓子說：“我這人就好湊個熱鬧，求了陛下三天三夜才討來這差事。”
秦廷敬屈指敲了敲龍椅扶手：“人給你們找來了，用不用得好看本事。”
這話倒把張爭心頭懸著的秤砣給卸了。
隔著三丈遠的金柱後頭，楊天咬著後槽牙冷笑。他盯著那邊熱絡說話的幾人，從牙縫裡擠出話：“且讓你們得意兩天，等摔個狗啃泥的時候，看誰還能笑出聲。”
說完，楊天換上笑臉走向秦廷敬，“陛下，咱們可以開始了嗎？”
秦廷敬抬眼看向他，“開始吧，要比試什麼？”
楊天挺直腰板，“您說了算。”秦廷敬頷首道：“既然爭論的是平民當官的事，當官的本分就是給百姓排憂解難。咱們就比比誰更懂百姓心思如何？”
楊天痛快應下，“按您的意思來，具體怎麼比？”
秦廷敬摸著下巴思忖片刻，“倒有個現成的主意，比誰東西賣得多怎麼樣？”
楊天面露不解，“陛下是說……”
秦廷敬笑著解釋：“朕在街上有些相熟的鋪子，你們各自擺攤叫賣，最後看誰賺得多。”
楊天險些笑出聲來，心想自家庫房裡隨便挑些稀罕物件，還怕引不來成群主顧？那些平頭百姓拿什麼和他爭？他揚起下巴看向張爭那夥人，“就這麼說定了？”
張爭也點頭應允。
秦廷敬帶眾人來到張梅茶館附近的街市，特意選了段熱鬧地段，“諸位就在這兒擺攤吧，兩天為限，賣什麼都行。”
眾人領命各自散去。
楊天冷笑一聲往家走，盤算著要拿幾件珍寶出來鎮場子。
張爭帶著夥伴沿街轉悠，楚二打量著兩旁的店鋪問道：“張兄瞧出這裡缺什麼沒？”
張爭皺眉環視，“吃穿用度樣樣齊全，還真看不出短什麼。”
楚二神秘一笑：“倒是缺樣頂要緊的。”
“缺什麼？”
“樂子。”張爭詫異道：“咱們不是要體察民生麼？享樂怕是不合適吧？”
楚二指著往來行人解釋：“你看這街面上，大夥穿得雖不金貴，可衣裳都齊整。
茶館酒樓坐得滿滿當當，連胭脂鋪都擠著大姑娘小媳婦，這京城百姓日子過得滋潤，手頭有餘錢找樂子呢。”
指著不遠處一塊空地，楚二接著說道：“等大夥兒吃飽穿暖了，自然就會想找些樂子解悶兒。”
張爭聽得直點頭：“是這個理兒，要不咱們弄些皮影戲班子？”話剛出口又自己搖頭，“可這營生怕是掙不著幾個銅板。”
楚二摸著下巴尋思片刻：“前些日子和聖上聊天，他倒提了個有趣的主意，叫拋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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