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爭滿臉疑惑,他伸出食指在空中畫了個圓,“就是讓人拿竹圈往擺好的物件上套,套中啥就拿走啥。咱們收的圈錢比物件賤些,保管有人搶著來試手氣。”
“妙啊!”張爭眼睛發亮,“再搞些買三送一的實惠,準保客人排長隊。”
兩人越說越投契,楚二忽然嘆道:“早知張兄這般通透,當初就該比文鬥。我倒想瞧瞧你的真才實學。”
張爭笑著擺手:“能這般談古論今已是痛快,何必非得分個高下?讀書本為明理報國,若成了鬥氣的由頭,倒失了本心。”
眼看日頭偏西,張爭忽然搓著手問:“楚兄,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見對方點頭,他壓低聲音,“我總覺得你心裡憋著股火氣?”
楚二聞言一怔,隨即笑出聲:“張兄這話稀奇,同你說話高興還來不及呢。”
“每回說到讀書人就……”張爭話到嘴邊又慌忙改口,“瞧我這嘴沒把門的,楚兄千萬別往心裡去!”
“哪裡的話。”楚二拍拍他肩膀,“難得有人這般掏心窩子說話。走,咱們這就張羅起來。”
見對方確實沒惱,張爭鬆口氣道:“成,我去鐵匠鋪訂百十個鐵圈。”說罷一溜煙跑開,腳步都輕快幾分。
望著張爭遠去的背影,楚二摩挲著袖口低語:“真是顆七竅玲瓏心。”
話音未落又自嘲般搖頭,“往後還是少打交道為妙。”
簷角銅鈴忽地叮噹作響,暗處飄來沙啞嗓音:“倒是醒得及時?”
“楚三近來神思恍惚,我自然要出來照應。”
“照應?別在御前露了馬腳才是正經。若再敢妄動,信不信我讓楚三給你灌足三年安神湯?”
“省省吧,你我心裡都清楚,那西貝貨遲早要現原形。”
“西貝貨?”暗處傳來冷笑,“真佛跟前還輪不到泥胎開口。記著,要是敢壞我籌謀……”話音漸隱在穿堂風中。
楚二攥緊手中檀木串,忽將珠子捏得噼啪作響:“這局越鋪越大,老三你可要撐住了。”說罷疾步走向後院,將備好的竹圈、彩頭一一歸置。
日頭西斜時,張爭與楊天各自支起攤位。
楊天面前立著只霽藍釉梅瓶,底下壓著“劉大匠親制,紋銀五百兩”的灑金箋,在暮色裡晃人眼睛。
見張爭二人抱著藤箱過來,楊天嗤笑著用麈尾指點:“就這些破落戶玩意?”
藤箱掀開,泥叫虎、九連環、纏絲銀鐲子挨挨擠擠堆成小山。
楚二蹲身擺弄彩頭時,張爭已敲著銅鑼吆喝開來。
不過半盞茶功夫,攤前已圍得裡三層外三層。
“怎麼個玩法?”穿短打的漢子最先嚷出聲。
楚二伸出巴掌:“五個大錢試三回。”
眾人正點頭議論,卻聽楊天笑得前仰後合:“五個錢?掙到五百兩怕是要等到地老天荒!”
說著撣了撣梅瓶上並不存在的浮塵,“都瞧真了,正經御窯出來的寶貝,五百兩現銀即刻抱走。”
人群嗡地炸開鍋,賣豆腐的老漢咂舌:“這價碼都夠在城南置兩進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