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一說,侯府裡的人,你怎麼看?”
沈清夢揉了揉被裴時晏擰得發酸的腮幫子,撇著嘴道:“二嬸有勇無謀,喜逞口舌之快。三嬸有謀無勇,只會暗裡藏刀。偏二嬸腦子不會轉彎,給人當刀使了都不明白。”
“還有呢?”
“裴時安如三嬸心思略重,裴時簡倒是單純良善。”
“單純良善?”裴時晏冷嗤出聲。
沈清夢抬眸看他,不對嗎?
這時,裴時晏也朝她看了過來,聲線一半低沉,一半慵懶:“你猜,這侯府上下,有多少人希望你生不下來?”
沈清夢腦袋停滯了半刻,而後“嗡”的一聲,炸開一道驚雷。
她忽而明白過來,裴時晏為何要帶她過來。
沈清夢下意識後退一步,裴時晏順勢往前一步:
“沈小姐的祖父曾任翰林侍講學士,舅父顧成康又是戶部尚書,想必你也見識過世家後宅的手段。今夜刺客好在只是殺人,可二房三房心思就沒那麼簡單了,他們除了殺人,還會誅心……”
聽到“顧成康”三個字,沈清夢腦海中那些隱藏的回憶瞬間湧了出來,後背的那些傷疤好像被人連皮扯開,陣陣刺痛瞬間傳達到四肢百骸。
六年了,“殺人誅心”這四個字已經連同那些傷疤,深深地烙在她的身上。
儘管沈清夢努力控制著面部表情,可她發抖的身子仍忍不住後退,直到腳後跟踢上門檻。
眼看就要摔倒,忽而一隻大手托住她的腰身。
手掌的溫度隔著喜服傳遞到她的後背,沈清夢只覺那些傷疤更疼了,她下意識要將人推開。
裴時晏既然查過賭坊,肯定也查過她在顧家都經歷過什麼。
如今這般提起顧成康,又何嘗不是誅心。
可任沈清夢如何掙扎,裴時晏的手卻越箍越緊。
“沈清夢,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還想留在侯府嗎?”
他的聲線十分平靜,平靜到有幾分冷血。
沈清夢閉了閉眼,強壓下那些不堪又痛苦的回憶,可那眸子裡的無助和恐懼卻是無法抹滅。
她仰頭看著裴時晏,眸中映著他的倒影,“世子願意我將孩子生下來嗎?”
裴時晏箍在沈清夢後背的手忽而一僵。
他審過無數逆臣,任他們巧言善辯。可此時他卻拆不穿沈清夢眸子裡的情緒。
那種夾雜著求生欲的語氣雖是詢問,卻更像是祈求。
裴時晏難得在沈清夢臉上捕捉到眼底的真情實感。
就在他猶豫的轉瞬之間,沈清夢抓住片刻喘息的機會,轉守為攻,扭轉局勢。
“只要世子願意,我定讓孩子平安出世。”
沈清夢終於冷靜下來,今日她也看得出,侯府二房三房的戰鬥力加到一起,怕是還不及裴時晏半分。
所謂擒賊先擒王,抱上他這棵大樹,即使後宅險惡,她也能尋得一線生機。
她凝了他片刻,伸出雙臂,攬住了裴時晏的腰身,“世子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