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伸手穿過沈清夢膝彎,直接將人抱起,轉身朝臥房走去。
他步子很快,帶動院子裡盛開的海棠。
有幾片花瓣落在沈清夢的身上,又輕飄飄地被風吹去。
裴時晏心底忽而升騰出一種此前從未有過的情緒,就好像有隻無形的手在他心底揪了一下。
說不出是痛,還是害怕……
他只覺懷中的沈清夢很輕,輕到似乎下一刻就要隨那海棠而去。
“沈清夢,你用簪子捅我,還敢扇我巴掌,我還沒跟你算賬,你莫要給我裝死。”
“沈清夢,洞房那日是我救了你,我還讓你留在侯府,你這條命如今姓裴了,是死是活,你都要聽我的!”
裴時晏擔心她醒不過來,不停地跟她呢喃。
可沈清夢眼眸深鎖,連呼吸都微弱到要聽不見。
裴時晏將沈清夢放到床上,紫蘇也後腳跟了進來,跪在沈清夢床邊,眼淚止不住往下淌,“小姐,你別嚇我……”
裴時晏看著床上纖薄的沈清蒙,愣愣地站在一旁,薄唇緊抿。
不過片刻,府醫提著藥箱趕了過來。
頭髮花白的蒙大夫是勇毅侯府的老人了,也是看著裴時晏長大的,此時不禁嘖嘖搖頭,“少夫人身懷六甲,世子怎麼把她氣成這般?”
“就是!”江氏沒忍住朝裴時晏肩上打了一巴掌,又急忙奔至床前,“蒙大夫,清夢她沒事吧?”
蒙大夫重重嘆了口氣,“老夫此前就替少夫人看過,她本來身子就弱……罷了罷了,先施針讓她醒來再說。”
說完,又看了眼一旁可憐的小丫鬟,柔聲道:“丫頭,你跟你家小姐說說話,興許能喚醒她。”
興許?裴時晏像是被人敲了一悶棍。
蒙大夫拿出銀針戳向沈清夢的指甲縫,這時紫蘇也抹了抹眼淚,打著哭咯道:
“小姐,你十二歲時說要去靈雲寺去看日初,可每次都起晚,去到山上日頭都老高了,等你醒來,你再帶著我去看日初好嗎?”
說完,紫蘇想了想,“不行不行,小姐如今有身孕,不能爬山。”
“小姐,咱不去看日初了,以前你說醉仙居的烤鴨特別好吃,你都六年沒吃了,等你醒來,我們一起去吃好不好?”
也不知是銀針的作用還是紫蘇的聲音,只見沈清夢的眉頭輕輕蹙了一下。
“大夫你看,小姐眉毛動了。”紫蘇欣喜地看向蒙大夫。
“繼續說,說些開心的,讓她高興的。”蒙大夫對紫蘇道。
紫蘇在腦海中想了一遍,接著道:“小姐,你記得嗎?小時候你喜歡吃花生,結果把老爺的象牙花生給咬了,牙還崩掉了一顆,後來你哭著找老爺說那花生會咬人……”
“小姐,你十歲那年冬天,老爺和夫人帶咱們去冰湖滑冰,當時你吃得太胖摔屁股蹲的時候,把冰面都砸裂了,夫人笑你是個小石墩,氣得你那晚連飯都不吃了……”
“小姐,那年夏天咱們被關在顧府的柴房,從門縫飛進來兩隻蝴蝶,你說那是老爺和夫人來看你了,你還把饅頭搓成渣喂他們……”
說著這,紫蘇再也忍不住又泣不成聲,“小姐,最難過的日子咱們都挺過來了,求你醒過來好不好……”
蒙大夫無奈嘖了一聲,“讓你說些開心的,怎麼又哭了?”
“我、我,”紫蘇努著嘴,強忍住哭聲,“開心的事都太遠了,我都記不起來了……”
裴時晏袖下的手緊握成拳,轉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