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南風領著沈清夢和紫蘇來到顧府。
自顧成康被大理寺帶走,有些看得清形勢的家丁能散則散,至於那些簽了賣身契走不了的,也開始撂挑子,整日求神拜託地祈禱自己遇到一個前途錦繡的下家。
無人打理的院子,只一個月時間便看到頹廢之相。
此時的逸香院,衣襟沾滿鮮血的顧放靜靜地躺在院子中間。
在他身邊,何氏如槁木般雙眼無神地癱坐著。
“少夫人,顧公子昨夜打碎了一個花瓶,藏了塊碎瓷片在身上……”南風垂著頭,言語間滿是愧疚。
沈清夢望著顧放的屍身出神,“不怪你,尋死的人是救不活的。”
紫蘇看著曾經無數次趾高氣揚地將藤條抽在她身上的人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死去,心中竟也沒生出半點欣喜。
這時,大理寺差人來報,“皇上下旨沒收顧家全部財產,顧成康因陳首豁免死罪,但念及他罪孽深重,遂處以刖刑,以儆效尤。”
那人說完,一群衙役呼啦啦湧了進來,衝到府內各處搜刮財物。
平日裡連一粒米都要計較的何氏此時眼睜睜地看著那群人將庫房搬空,竟然連眼淚都沒留一滴。
“走吧。”沈清夢對南風和紫蘇吩咐道。
馬車啟動之前,沈清夢最後看了一眼顧府的牌匾,這六年的不堪經歷好似隨著耳邊的微風,徐徐遠去。
這夜,斷了腿的顧成康被丟在顧府門前。
他看著貼了封條的硃紅色大門,心中暗暗起誓,斷了腿又如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進士及第的才學,不怕站不起來。
然而,剛要坐起,一根木棍照著他的後背重重敲了過來。
顧成康感覺自己五臟六腑都要移了位。
匆匆一看,身後的夫人披頭散髮、雙目猩紅,若不是她穿著何氏的衣裙,顧成康險些認不出她。
短短几日,這人彷彿老了十歲。
“放兒死了,你開心了?”何氏如瘋魔一般,上前掐住顧成康的脖子,使力搖晃。
“你個挨千刀的,我當時怎麼就嫁給了你!”
顧成康雖然斷了腿,但好歹力氣還在,他一巴掌扇在何氏的臉上,將她推倒在地。
他趴在地上乾咳了幾聲,眼角又水光閃過,“顧放那蠢貨,死就死了。”
他轉眸看向何氏,冷厲地道:“你應該慶幸,沈清夢沒對你動手。”
“你懂什麼?”何氏怒吼一聲,“放兒是自盡而亡。”
顧成康聞言一怔,“你說什麼?”
顧放怎麼會自盡?
他那個榆木腦袋怎麼會想到自盡?
“你還不知道吧?昨晚你說用我和放兒的命換你的命時,我們就在隔壁。”
何氏的淚珠似決堤的洪水,將這兩日在心頭建起的堤壩沖塌。
“自我嫁與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放兒是無辜的,你不能因為他是我生的你就恨屋及烏。”
何氏從懷中掏出一封沾血的信件,砸到顧成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