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什麼？”沐靈夏鳳眸微抬，聲音聽不出情緒。
“稟元帥，救下末將後……左參謀他……”李莽有些遲疑，但還是咬牙說了出來，
“左參謀勸說霍將軍，欲深入敵後，聯女真部共擊匈奴王庭後方！霍將軍……允了，已率所部七百精騎護送左參謀往東北女真王庭方向去了！”
帥帳內瞬間死寂！
“混賬——！”沐靈夏猛地站起，一掌拍在堅硬的紫檀帥案上，案角竟被震得木屑微飛！她那面甲之下的臉寒霜密佈，眼中怒火幾乎要噴湧而出，
“李莽！霍成疾昏了頭，你也昏了嗎？！當時為何不阻攔？！左丘他一介書生，深入虎狼巢穴，與女真謀皮，這豈是兒戲！”
李莽單膝跪地，慚愧低頭：“末將……末將當時……熱血上湧，左參謀言辭切切，直指要害，霍將軍又……末將只恨不得也跟了去！未能勸阻，請元帥責罰！”
他說的是實情，當時的狂熱血氣，根本來不及細想阻攔。
“責罰？！責罰你有何用！”沐靈夏厲聲斥責，胸口急劇起伏，“還有霍成疾！我給他的軍令是什麼？！是不惜一切護左丘周全！是帶他回來！不是跟著他賭命！這個莽夫！”
她來回踱步，語氣又急又怒，“還有那左丘！好大的膽子！視軍令如無物，擅自更改戰略部署，以身犯險！他以為自己是九命貓妖嗎？！若在女真有個閃失……我……我定要！”
帳下侍立的平東將軍李漠和虎威將軍薛仁面面相覷，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震驚與欽佩。
“左參謀……真乃神人也！”李漠忍不住低嘆，“釜底抽薪，兵行險著！這膽魄……”
薛仁也是一臉歎服：“從毒餌計到救李校尉，再到此刻直撲女真腹心……這位左先生，用兵當真羚羊掛角，鬼神莫測！這是要以七百騎撬動整個戰局啊！若能功成……”
“夠了！”沐靈夏一聲斷喝打斷二人對左丘的讚譽，聲音冰冷，“神人？再神的人也受不住一刀！他不過是仗著自己有幾分才智，便敢如此肆意妄為！軍法豈是兒戲？”
話雖嚴厲，但李漠薛仁都敏銳地捕捉到她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過的、根本壓不住的濃濃擔憂，以及那隱藏在憤怒之下的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她不知不覺間，竟已對那個總是面色蒼白卻目光如刀的年輕謀士生出了極強的依賴，這感覺讓她心緒煩亂。
就在這時——
“嗚——嗚——嗚——”
城牆之上，三聲急促而嘹亮的警鐘驟然撕裂了關內的氛圍！
傳令兵幾乎是滾爬著衝進帥帳：“報——！元帥！匈奴！匈奴四部狼主傾巢而出！漫山遍野！正猛攻我黑門關城！”
沐靈夏眼神驟然一凜，強行壓下心中所有關於左丘的紛亂思緒，周身殺伐之氣騰起。
“知道了！必是因毒餌計成，糧草被奪，他們自己也拖不起了！”她聲音恢復了一貫的冷靜，斬釘截鐵，“傳我將令！全軍登城！依照既定防禦部署，迎戰！城在人在！”
“遵令！”
黑門關外，天地變色。
淒厲的號角聲如同瀕死巨獸的哀嚎，刺破長空。
伴隨著沉悶如滾雷的戰鼓，大地在無數鐵蹄的踐踏下呻吟、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