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只有火盆炭火的噼啪聲和她略顯急促的呼吸。
沐靈夏坐到帥案後,卻再無半分處理軍務的心思。
她獨自坐著,案上攤開的軍報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胸中翻湧著難以言喻的煩躁。
她並非真恨左丘的算計,那毒鐵蒺藜此刻正在城外收割匈奴的生命,那是他的功勞。
她氣的是……他什麼都沒說!
這聯女真之策,絕非臨時起意!
必然是在他主動請纓去救李莽時,就已在他心中盤桓!但他竟連一個字都沒向她透露!
她這個統兵大帥,在他心中……竟如此不值得提前商議?
那份被隱瞞、被置身事外的感覺,如同細密的針刺,讓她煩躁不已,又帶著一種連她自己都不願深究的空落。
“好你個左丘……”沐靈夏咬牙低語,指尖無意識地掐進了掌心,“最好是……活著回來……讓本帥……親、自、處、置!”一絲蒼白的容顏。
匈奴大營內
被鐵蒺藜陣狠狠咬了一口的前鋒狼狽不堪地撤了下來。
淒厲的哀嚎聲此起彼伏,大多數呼延部和赫連部的傷兵並非死於毒刺本身。
而是在高速衝鋒下墜馬後被後續瘋狂的鐵蹄活活踐踏致死或被受驚的戰馬撞飛、踩傷。
軍醫們手忙腳亂,營地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汗臭和絕望的氣息。
臨時搭建的大帳內,氣氛更是降到了冰點。
呼延·狼主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死死攥著刀柄,“我呼延部最引以為傲的精騎,這一次衝鋒就折損了上千騎!傷者三千餘,且多是中毒難治的重傷,戰力幾近癱瘓!”
赫連拓的臉色同樣難看至極,他的散兵突擊戰術在無妄之災面前化為泡影,損失比預想慘重數倍。
反觀禿髮狼主,雖然努力繃著臉,但眼角眉梢那幾乎壓不住的快意和一絲隱秘的嘲諷,卻如同細針般刺著莫何的神經。
他的禿髮部損失微乎其微,只有幾百名輕傷,此刻看著競爭對手栽瞭如此大的跟頭,心中那股憋悶許久的惡氣,讓他幾乎想要大笑出聲。
宇文泰則神情嚴肅,他的重甲步兵和弓弩手尚未真正投入,損失幾乎忽略不計,只有幾個倒黴蛋被亂竄的馬撞了下。
呼延狼主猛地抬頭,正好撞上禿髮烏孤那副“看笑話”的眼神,頓時一股邪火直衝腦門,額角青筋暴跳,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他粗重的呼吸聲格外刺耳,幾次張嘴想破口大罵,但最終還是硬生生把喉嚨口的汙言穢語嚥了回去,只是從牙縫裡擠出一聲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