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那小子叫狗剩,是白青虎從小帶出來的土豹子,最擅打前哨。他打了個手勢,停在一塊亂石堆後面低聲說:“當家的,到了。”
陳漸把背上的木箱放下,小心扒開灌木。
不遠處,一處凹地,搭著個半地下的草棚,門口掛著破布簾子。外圍沒人巡哨,但角落有根細繩埋在草底,看樣子是掛著風鈴做動靜預警。
“狗剩,你先下去。小八跟我右邊繞,老石你斷後。”
“記著,別動手,除非我先下令。”
“是。”
他們三個像鬼影一樣散開,十息不到,草棚外圍已經封了三角位。
陳漸從懷裡掏出一撮粉末抹在指尖,往自己脖子上一搓。
“這是啥?”
“迷鼻子草,進去點火頭不容易被聞出來。”
“你連這個都備著?”
“來砸人家老巢,你不得講點禮貌?”
他咧了咧嘴,從木箱裡掏出一隻小陶罐,一封火、一根火繩,慢慢貼著地滑進那草棚門口。
他沒進去。
他只是在門邊,用火繩拉開引線,把“封魂火”那罐頭壓在門沿下。
“準備撤。”
他打了個手勢,三人順著來路往回折。
五十步開外,陳漸站定,拿起根拇指粗的火箭,咬斷繩尾,朝狗剩一指。
“送禮。”
狗剩抽出短弓,手起弦落。
“嗖——”
箭帶著火星衝進草棚裡。
一息。
兩息。
“轟”的一聲悶響。
整個草棚像被鍋底掀了,一團火卷著土沖天而起,黑影裡能看見一堆亂瓶罐子飛上天,又砸下來“乒乒乓乓”。
“走!”
陳漸一聲吼,轉身撒腿就跑。
“你不是說不炸?”
“我是說別動手——火可沒說不點。”
他們繞回山後,從水路穿行,到回白雲寨前只用了兩個時辰。
剛進寨門,白青虎就迎上來:“你真炸了?”
陳漸把背上空木箱往地上一丟:“沒炸。”
“那你燒了?”
“也沒燒。”
“你到底幹嘛了?”
陳漸抬手打了個哈欠:“送禮啊。”
“我給鐵花鬼送了罐‘白雲封魂’,順便請他睡幾天。”
“要是他這次不長記性——”
“那咱下回不送火了,送人。”
第二天清晨,杜家莊外的西北坡,一群赤膊漢子正拿著水桶往一堆燒得發黑的泥土裡潑水。
火是滅了,味兒還沒散乾淨。
草棚徹底沒了,只剩幾根焦炭一樣的柱子。
鐵花鬼趴在地上咳了兩刻鐘,嘴角還掛著黑泥,一邊罵,一邊摳鼻涕:“誰幹的?”
旁邊有個看守腿打著哆嗦,小聲說:“是白雲寨……”
“誰說的?”
“地上留著字,用燙了的竹條寫的。”
鐵花鬼一把抓過那根半焦的東西,上頭勉強能辨出一行:
【還禮,陳漸。】
他愣了半晌,鼻子一哼:“好,好得很。”
“老子給他劉黑七配藥,他給我回這麼一手。”
“他這是想讓我中間站?”
看守不敢出聲。
“去,把我那三壇老藥油拿出來。”
“老……老藥油?那不是你說連你自己都不敢碰的那一批?”
“現在我敢了。”
鐵花鬼用手抹了把臉上的黑:“告訴劉黑七。”
“白雲寨不是炸得動。”
“是該一口氣燒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