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管太監常何,跪在地上,渾身抖如篩糠,臉色慘白如紙。
“殿……殿下……奴才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啊!”他帶著哭腔,重重地磕著頭,“奴才……奴才按照您的吩咐,將稱心送往青虛觀,可……可在半路上,竟被一夥不明身份的歹人給劫走了!奴才……奴才派去的人,都……都被打暈了過去……”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地瞥向燈下的李承乾。
太子殿下,正坐在書案前,平靜地擦拭著一柄從武庫裡取來的橫刀。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憤怒,沒有驚慌,甚至連一絲一毫的意外都沒有。
那份平靜,讓常何感到一種發自骨髓的恐懼。
他不知道,太子殿下是真的胸有成竹,還是……怒到了極致,反而變得平靜。
“起來吧。”
良久,李承乾終於開口,聲音平淡得像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小事。
“此事,不怪你。”
“殿下……”常何愣住了。
李承乾放下手中的橫刀,站起身,瘸著腿,緩緩走到常何面前。
“魚兒,已經上鉤了。你演得很好,那些護衛,也暈得很及時。”
“接下來,就該輪到我這個‘主角’,登場了。”
他俯下身,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的常何,忽然問道:
“常何,你怕死嗎?”
常何渾身一顫,連忙答道:“奴才……奴才不怕!奴才的命是殿下的!”
“很好。”李承乾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他的回答。
“那明天,你就替孤,去死一次吧。”
“啊?”常何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驚恐與不解。
李承乾看著他那副模樣,笑了。
那笑容,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森然。
“放心,不是真死。”
他的聲音,變得如同耳語般低沉。
“明天一早,朝會之前,你就在麗正殿外的臺階上,用一根白綾,‘上吊自盡’。”
“你要留下一封‘遺書’,就放在你的懷裡。”
“遺書上要寫明,你因護送稱心不力,致其被劫,深感罪孽深重,無顏面對太子殿下,故而以死謝罪。”
“你放心,你剛掛上去,孤就會派人,立刻把你‘救’下來。你只需要表現得尋死覓活,悲痛欲絕,就可以了。”
常何的心臟,狂跳起來。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殿下……您這是……”
“我這是在告訴父皇,告訴滿朝文武,我李承乾,是何等的‘看重’那個樂童稱心!”
李承乾的眼中,閃爍著瘋狂而又理智的光芒,“一個總管太監,僅僅因為弄丟了一個樂童,就要以死謝罪。那我這個當主子的,為了他,又能做出何等瘋狂的事情來?”
“我這是在逼我那位好四弟,讓他相信,他手中的牌,是王炸!是必勝的!從而讓他,在明日的朝堂上,把所有的賭注,都壓上來!”
“我要讓他,自己跳進我為他挖好的,最深的那個坑裡去!”
常何聽得目瞪口呆。
他看著眼前這位運籌帷幄,甚至連人心都算計到了極致的太子殿下,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魏王殿下……您這次,恐怕真的……要輸得連底褲都不剩了。
這位東宮的主人,他不是瘋子。
是一個,比所有瘋子加起來,還要可怕的……賭徒!
一個拿自己、拿親信、甚至拿整個天下當賭注的……終極賭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