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裡稱兄道弟的盟友,此刻為了區區幾張“鹽引”,便能反目成仇。
汪守財看著眼前這分崩離析的“聯盟”,知道自己大勢已去。
就在他們即將崩潰的邊緣。
一個訊息,從長安傳來。
——朝廷派出了“天使”,太子少師李綱,正以“江南宣慰使”的身份,南下揚州!
“哈哈哈!是李綱!是那個老頑固!”崔元浩在聽到這個訊息的瞬間,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狂喜道,“李綱此人,最重禮法,最看不得這等‘與民爭利’的酷政!他一定是……是陛下派來,制止太子胡作非為的!”
“有救了!汪總會首!我們有救了!”
汪守財等人,也像是溺水之人,看到了岸邊的一點亮光,紛紛精神大振。
立刻動用所有的人脈,組織起揚州城裡所有計程車紳、名流,準備用最盛大的儀式,來迎接這位來自長安的“青天大老爺”。
他們要向李綱大人,哭訴!要控訴太子殿下的“暴行”!
只要李綱大人將此地的真實情況,上報給天子,他們就一定能翻盤!
十日後。
李綱的官船,終於抵達了揚州碼頭。
碼頭上,人山人海,汪守財和崔元浩,率領著揚州數百名士紳,跪在地上,黑壓壓的一片。
他們擺出了最恭敬、最謙卑的姿態。
李綱,鬚髮皆白,身著緋色官袍,手持天子節杖,在眾人的簇擁下,緩緩走下官船。
他的臉上,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嚴肅。
“罪民汪守財(崔元浩),叩見宣慰使大人!”汪守財等人,齊聲高呼,聲音裡,充滿了“委屈”與“期盼”。
李綱走到他們面前,停下了腳步。
看著跪在地上,如同螻蟻般的眾人,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鄙夷與厭惡。
李綱沒有讓他們起身。
而是從懷中,取出了一卷黃色的聖旨。
“聖旨到——!”
一聲高喝,響徹雲霄。
汪守財等人,心中狂喜,連忙將頭埋得更低,準備聆聽天子撥亂反正的“福音”。
李綱緩緩展開聖旨,用一種莊嚴而又洪亮的聲音,開始宣讀:
“太子承乾,所創‘鹽引’之法,上利國家,下便商民,乃不世之良策,朕心甚慰之!”
“然,聞江南有不法奸商,囤積居奇,抗拒國策,意圖牟取暴利,此等行徑,國法不容,天理難恕!”
“茲,著江南宣慰使李綱,全權處置!凡冥頑不化者,一律以謀逆同罪論處,抄沒家產,三族之內,流放三千里!”
“另,鹽商汪守財、士子崔元浩等人,深明大義,主動配合新法,並‘自願’捐獻家產之半,以助‘關中水利’大業,其心可嘉,特此褒獎!”
“欽此——!”
晴!天!霹!靂!
當最後那個“欽此”落下時,汪守財和崔元浩,以及跪在地上的所有士紳,全都……石化了!
他們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剛才聽到了什麼?
聖旨……竟然是……誇獎太子?
還要將他們這些“不法奸商”,以謀逆論處?
最……最讓他們無法接受的是,他們什麼時候,“自願”捐獻家產之半了?!
“不……不!這不是真的!天使大人,這……這一定是哪裡搞錯了!”汪守財第一個反應過來,失聲尖叫道。
李綱收起聖旨,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冰冷得像一塊萬年寒冰。
“怎麼?汪總會首。”
“你是想說,陛下的聖旨,是假的嗎?”
“還是說,你想……抗旨不遵?”
“我……”
汪守財被這句話,噎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看著李綱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看著他手中那根象徵著天子親臨的節杖,看著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官兵。
汪守財終於明白了。
他錯了。
錯得離譜。
這位來自長安的“天使”,不是來救他們的。
是來……催命的!
是太子殿下,那把插向江南的刀,最後的……圖窮匕見!
“噗——”
一股急火,攻上心頭。
汪守財,這位在揚州城呼風喚雨了一輩子的“鹽王”,只覺得眼前一黑,一口鮮血,狂噴而出,當場……氣絕,昏死了過去。
而崔元浩,則癱在地上,面如死灰,口中只是喃喃地重複著一句話:
“完了……全完了……”
從這一刻起,這些盤踞在江南的碩鼠,好日子,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