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聽安然風雨聲

第24章 【23】年久秘密

小時候的安初雨是怎樣的呢?明媚溫暖,像一朵盛開的向日葵,照亮了韓以陌的世界。

在那個有些潮溼有些黑暗的世界,那是一縷多麼珍貴的陽光。

可是沒有人知道的,韓小陌把那個小女孩藏在心裡,一藏就是十四年。

那天回去已經很晚了,宿管阿姨早早關了門,夜間的風有些放肆地灌進衣袖裡,寧聽風昏睡著免疫力下降,再加上穿得也單薄,稀裡糊塗連打了幾個噴嚏,韓以陌白了他一眼:呵,沒酒量就別喝酒。

以陌抬頭望了望兩人高的牆,要是以前……早就一扒一蹬翻過去了,可是現下帶著一個一百多斤的醉鬼,哪來的閒手揹他?他吞了一口口水,撥通了電話。

“子銘?來接我們,A大。”

沒過多久吧,汽車大燈閃過,在韓以陌和寧聽風身上掃了兩下就暗了下去,繼而在後座室走下一個高挑的少年,穿著牛仔褲,套著一身黑色的衛衣。學校門口那盞昏黃的路燈照耀下來,才看清他的面目,和他們差不多的年紀,眉色很深,面板很白,黑髮一襯整張臉都深邃挺俊起來,嘴角噙著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

“怎麼,不敢打給李叔?叫我來接你們?”他笑。

“晚上聚餐這人喝醉,打給李叔不是怕寧叔知道,要讓他們知道這傢伙喝酒,不得打死他!”

厲子銘點了點頭,看著寧聽風的眼神裡有些擔憂:“確實,他現在越來越不注意,今天先去我家。對了,Jazz呢?”

“忙著談戀愛嘍!”韓以陌聳了聳肩,四人當中最先戀愛的果然是那個花花公子,和初雨宿舍的一個妹子打得火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就怕他以前的陳年舊賬爛桃花被翻出來……

厲子銘搖了搖頭:“嘖,嘖嘖。”

韓以陌抬頭看了一眼宿舍樓,燈火早已熄了,他默唸著安初雨的名字,轉了身,坐上車,問候了厲家的老司機,兩人中間夾了個醉鬼,帶著一身發酵的酒氣,緊閉著雙眸,黑髮細碎地貼在上面。

2001年11月,汽車在BJ安靜的夜晚裡疾馳,窗外景物不斷倒流,就像放在客廳咿呀咿呀唱著京劇的錄音機,棕黑色的膠帶纏繞了一卷又一卷,消了音的時光呼嘯而來。

十四年,是一個很漫長很漫長的數字,本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重逢,於是在漫長的歲月裡苦苦等待,十四年也就這樣過去了。

1987江南禾城,依著京杭大運河,冠著“魚米之鄉”的雅號,農田還未推翻重建,貼著石子路,田裡傳來三兩蛙聲。

那時候六歲的韓小陌一到這小小的禾城就哇地一下哭出來,在車裡蹬腿:“我才不要到這麼窮的地方旅遊,我才不要咧,我要回BJ!”韓小陌的爺爺奶奶很是苦惱,他們千里迢迢來到禾城,為了來找故友,只是去之前韓小陌非要跟上,現在這幅樣子可怨不得誰。

大致是這樣的。爺爺奶奶在收拾行李,被韓小陌看見,頓時眼饞:“你們要去哪裡呀?”

“浙江的禾城呀……”

“下南?”韓小陌小小的腦仁裡立即跳出來一個花開四季,溫暖如春,小橋流水人家的唯美景象。故而一哭二鬧三蹦床,鬧得不可開交。

韓爺韓奶只能無奈一笑,思量半天,終是被孫子打敗,誰叫他們愛這孫子愛到骨子裡,韓小陌的爸媽也不經常陪在他身邊,總放在寧家總是不太好的。罷了,當是這小屁孩的一次旅遊吧。

韓小陌只覺得自己高興得可以飛上天去,立馬奪門而出,奔到院子裡另一棟房子門口,砰砰砰地敲門。

“哥,我要去南方啦。”

門口那裡站著一個看起來冷冰冰的小孩,面板近乎病態的白,面容精精緻致,很開心地笑著,他順了順韓小陌的頭髮:“玩得開心點,早點回來。”

“嗯!”

只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那些心裡想得好好的……卻和看見的完全不一樣……韓小陌就此崩潰,大哭不止,以至於被爺爺奶奶牽著小肥手走過麥田的時候,一臉老大不樂意,嘟著嘴巴,哼哼哼!

小屁孩從小怕冷,此時正是秋天,在BJ已有些涼意了,只是這邊還是二三十度豔陽高照,大家穿的都是短袖,唯獨他格格不入。許是知道他是外來的小孩,韓爺韓奶故友家附近的小孩都不跟他玩,韓小陌心裡委屈,扁了扁小嘴,屁股一撅,你們不跟我玩,我還不樂意理你們呢!

那時候安小雨只有五歲,生在江南長在江南,扎著沖天的丸子頭,一張小臉粉撲撲的,穿著粉色的小裙子,一看就是很受爸媽疼愛的小姑娘。不知是否是魚米之鄉太過富饒,生得特別特別水靈,一雙杏眼大大的,溫溫柔柔。那時候安小雨的外婆還沒有去世,她每個星期都要來看望外婆,外婆種著的紅櫻桃也年年累累,豐收有餘。

“你在幹什麼呀?”有些拖著尾音的水鄉調子,小女孩咬字還不是很清楚,但是聲音很好聽,像一塊軟軟的桂花糕,讓人慾罷不能。

抬頭,小女孩歪著頭,好奇地看著自己,一張小臉白白淨淨,可愛極了。

該怎麼說呢,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她像是自己在圖書裡看到的向日葵那樣,直直地衝進視線,溫暖明朗蓬勃生春。韓小陌的爸媽常年在外經商,很少陪伴他,他一直都跟爺爺奶奶生活,平時有寧聽風他們幾個哥們陪伴,心裡也不覺荒蕪,只是到底,小小的以陌早就知道,自己和別人是有差距的。

可是面前這個小女孩蹲在自己面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不知從哪裡變出一張紙和兩隻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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