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夢,白雲蒼狗。錯錯對對,恩恩怨怨。終不過日月無聲,水過無痕。
所謂恨,到頭來,不過是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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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雨轉醒時,正窩在寧聽風的懷裡,她睜開眼看著他俊朗的眉目和柔軟的神情,心裡微微一顫。
眼睛好像蒙上大霧,眼前的景象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淚光朦朧中,她看見少年用那樣輕的動作,撫摸著自己的臉龐,他的手明明有些冰涼,落在心上,卻是暖的。
“醒了?”他笑。
安初雨悶悶地回覆:“醒了。”
“不要擔心,阿初,一切有我。”他的聲音像是溫柔的魔咒,將她牢牢箍住。
她偏頭,將臉藏在他乾爽的毛衣裡,那樣讓她貪戀的氣味和溫度,如此真實,她悄悄嘆了一口氣。
寧聽風,我再也逃不出了,你的溫柔鄉。
不管你給我的是陷阱還是仙境,我都不想再逃避了,是因為太喜歡你,是因為太依賴你。
火車的玻璃內窗上一片蒼白,初雨露出了一雙眼睛,眼裡藏著傷悲,她伸出手在窗上寫下“爸爸”兩個字,她在那些並不繁雜的筆畫裡看見外面的景象,那些一閃而過的枯瘦的枝椏,那些土灰色低矮的建築,那些灰濛濛的田野……蒼白化液,水滴滑下,把字切得支離破碎,她心中忐忑,煩躁地將那一塊全部抹掉。
“阿初,不要怕。”事情如此,他看著懷裡的她,竟然第一次生出無力感,他除了安慰和陪伴,還能幹什麼呢?
她淡淡地笑:“很小的時候,我覺得我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他那麼寵我,他會經常帶我去遊樂場帶我去動物園,耐心地教我識字教我算數,我媽媽有時候工作比較忙管我管得少,他不一樣,他會抽出很多的時間來陪伴我。”那些平日裡她不願去回憶,被她的怨恨深深掩藏的關於他的過往,此刻被原封開啟,除了心痛,還是心痛。
後來的後來,所有的美好都與自己無關,安國華拋棄了她,拋棄了那個讓自己妻子死亡的罪魁禍首。
那天的血,是她見過最妖嬈的花朵,巨大的花瓣張開,像是一張血盆大口,用紅色的絲線將她纏繞,拖進無盡懊悔的深淵。
那刻絕望,永生清晰。
她以前總覺得,安國華不配做一個父親,面對破碎的家庭,不是去安慰女兒,而是讓這個家庭一破再破,關係愈來愈僵。
可她從未考慮過,為什麼以前那個最愛自己的爸爸變成這樣,一切的一切,究竟是對她刻骨的恨,還是入骨的愛?
當真相越來越接近她的時候,她就越不安,她這些年所有的堅持,會不會都是一場荒唐?
寧聽風低著頭凝視著她滿懷悲傷的眼,終於忍不住,輕輕用手捂住,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只聽見他的低喃:“阿初,睡一會吧。”
……
那時候,聽覺格外敏感,她清楚地聽見寧聽風淺眠時的呼吸,溫溫熱熱地噴吐在自己的頭頂,她睜大了眼,怎麼,也睡不著。寧聽風的手早已垂下,她的臉正好對著玻璃窗。
窗外,藍天白雲,景色甚美。
心中,烏雲蓋頂,四周暗沉。
大概過了許久,在無止境的顛簸中她閉了眼,睡著了。醒來時,看到一張俊臉正對著自己悄悄湊近,他的眼睛微斂,睫毛濃長,看見她突然醒來,他不自然地眨了眨眼,居然臉紅了。
想趁安初雨睡覺乾點“壞事”,結果被抓個正著。她神色一柔,也害羞了。
他尷尬地看向別處,那個風輕雲淡的寧聽風此刻十分不淡定啊:“那,那個,其實我想說,禾城快到了。”
她小聲:“哦。”
雖說有很大的轉移話題的嫌疑,但是對於安初雨來說,此刻兒女情長不是主要,回家才是關鍵,所以他轉移話題轉得十分成功。
十分鐘後,終點站到。
下了車,初雨感到的是撲面而來的熟悉感以及家鄉與生俱來的親切感,南方的禾城,魚米之鄉,有橋有水,風景美如畫。
寧聽風很自然地接過了她的行李,打量著這個雖是第一次見面,卻在以陌口中聽到過許多次的江南水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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