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徹大悟之後,所承受的痛比以往要痛十倍百倍。總是疑惑為何真相總是姍姍來遲,或許是因為它足夠殘酷,而他又足夠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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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初雨,你知不知道我的真名,是叫黃小憶?黃謹天的黃。”那個瘦瘦弱弱的女孩子這樣說,滿眼都是譏諷。
安初雨在腦子裡搜尋了許久,才想起很多年前,安國華的一個好兄弟因為工作逝世了。那時候安國華提得很淺,只知那個叔叔姓黃,膝下一女,妻子改嫁。
她又怎麼會想到,她面前這個被自己叫了八年妹妹的女孩子,居然只是父親替逝去的友人撫養的一個孩子。
那年,安初雨十歲,她一個人坐在病床上,手上是輸液後的烏青。入眼,是滿眼的慘白,一直蔓延到自己的心裡,疼痛難忍,十歲的孩子小聲地抽噎,沉浸在母親的死亡裡無法掙脫,她希望最疼她的爸爸能來安慰她,可是等來的,是安國華的冷漠和他懷裡的小妹妹。
現在想來,她忽略了那時極其年幼的小憶,眼裡是飽脹的恐懼,小憶同自己一樣,害怕被再一次拋棄。
黃小憶說:“我爸爸和你爸爸是戰友和同事關係,我爸爸留在警局工作,而你爸爸為了能多陪陪家人而辭退了警局裡的工作,去一家民辦的造紙廠當了一個小管理。你不會懂的,我爸生前老說,只有他知道安國華有多想當警察,也只有他知道安國華放棄這份工作有多後悔自責,但是你爸爸,別無其他選擇。”
“他是因為愛你,和你媽媽。你媽媽的離世,他痛苦十分,他清楚地知道不是你的錯,可在你媽媽出意外前,他為了代替我爸爸而重新回了警局,做了便衣特警……這類工作,十分兇險,對手都是拿刀持棍的罪犯,生命,哪有什麼保障,雖是都有可能像我爸爸那樣殉職。如果你,還沒從喪母之痛中走出來,而父親又要離開,你覺得,你忍受得了嗎?”黃小憶笑了,眼神悲涼。“我那時候小,說實話,對我父母沒有多大的感覺,而你捫心自問,這樣的打擊,你受得了嗎?他寧願你恨他一輩子,對他的生活不要過問……他希望,等安國華死了,安初雨不會傷心,不會痛苦,因為安初雨恨安國華,安初雨和安國華沒了感情。”
口中的話是安初雨不曾知道的過去,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中了一個圈套,圈圈點點,困住了安初雨整整八年。
從痛苦的彼端,到如今的事事大白,整整八年,安國華是爸爸,安初雨是女兒,可是一個爸爸,卻親手讓自己的女兒恨上自己,遠離自己。該說安國華騙人技術高超,還是他偉大得讓人咬牙。
都有,多痛。
他從未讓她知道過的事實,卻從別人的口中一一聽說,如此諷刺,可悲可嘆。
“姐姐。”黃小憶呵了一聲,“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憑什麼你受傷的時候你有爸爸半夜給你塗藥膏,憑什麼你離家出走的時候他可以在外面找你一天一夜,憑什麼你自認為自己很堅強的時候實際是他在你後面支援你,用盡人脈給你鋪路?你告訴我,你還有什麼不滿意?”她嘶吼,十幾歲的女孩子嗓音又尖又細,安初雨聽得渾身一顫。
黃小憶上前摸了摸安初雨的臉:“姐姐,我的好姐姐,如果不是你爸爸,我也不可能活那麼久的,我曾經多麼嫉妒你,恨不得你離家出走,永遠都不要回來。”黃小憶笑了笑,那樣的笑,讓她的身體都在一寸寸地冰涼。
安初雨很緩慢很緩慢地抬手,像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小……小憶……”終於,手觸控到黃小憶放在自己臉上冰涼的手,突然毫不猶豫地緊緊握住。
黃小憶愕然,小女孩故作的狠毒有些裂痕:“你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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