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很多年之後,我還能記起那日的大雪,那是我此生看過的,最亮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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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聽風覺得自己的心裡好像有一根弦悄悄地斷了,心疼、焦灼、恐懼蜂擁而至。他嘆息著撫上她顫抖的脊背,感受到衣領處變得一片潮溼。
他的喉結上下翻動,卻說不上一句話。
他望向這條空空的走廊,無盡的,灰白色的,好像瀰漫著大霧。
終於,他找回自己的聲音:“阿初,不要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他們坐在重症監護室外面的塑膠椅上,年久的椅子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不知沉澱了多少人的焦灼。
一片沉默。但終究沒有哭了。
偶爾有白衣護士走過,冷淡而疑惑地看一眼坐得筆直的三個人,或許會被兩個青年的容貌所吸引,但終究不會停下自己匆忙的腳步。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倘若今夜不能醒來,安國華或許再也醒不來了。
黃小憶哭累了,已經趴在扶手上睡著了。
安初雨緊緊地盯著玻璃窗裡面的光景,不敢放鬆一刻,手卻狠狠地摁著自己的胃部,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狠狠地絞著。
寧聽風終於坐不住了,緊皺著眉問:“疼?”
安初雨咬唇,視線筆直:“不。”額間卻冷汗連連。
寧聽風轉身就走。
安初雨在身後叫住他:“那麼晚了,醫院的食堂已經關了。”
寧聽風停了停腳步,看向窗外。不知不覺間外面白雪茫茫,熱鬧的街道依舊熱鬧,炫麗的牌匾閃爍在蒼白一片中。“下雪了。”
安初雨無力地笑了笑,對他招了招手,想讓他坐下。
寧聽風轉過身,目光溫柔:“阿初,等我。”等他什麼?不得而知。
他又重複了一遍:“阿初,等我。”說完裹了件自己的包裡拿出來的大衣,衝進盡頭的黑暗。
衝進冰冷的雪地。
安初雨在樓上,看著那個淺咖色的身影,在寒風吹過時明顯滯了滯,卻立馬跑到了對面的夜宵店。他站在那家破舊的門店前,身邊是擁擠的道路,穿得厚實卻不顯得臃腫,挺拔而優雅,他抖落了積在肩上的雪,把手放在嘴邊輕輕呵了一口氣。
黃小憶淺眠,醒了站在安初雨的旁邊,看到的恰好是寧聽風從店主手裡雙手接了夜宵,微微鞠躬的情景。黃小憶突然問:“你很喜歡他?”
安初雨頓了頓,沒覺得一個小孩子問這些話有多反感,只是有些驚訝,沒有人那麼直白地問過她這個問題。
寧聽風耐心地穿過窄小的街道,到對面的時候他突然往樓上看了一眼。離得有些遠,他又是背光,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也不知道他是否看見了她。
她鬆了一口氣,回答:“是。”
從在車站的第一眼,就開始喜歡了。
黃小憶笑了笑,估計是想緩解一下安初雨的焦慮,半開玩笑地說:“是姐夫麼?”
安初雨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連忙推搡著黃小憶坐到凳子上,自己也乖乖地坐好了。
因為重症監護室在二樓,所以寧聽風很快就到了,他的腳步快速卻沉穩,帶著外面的雪的氣息,涼而刻薄。
寧聽風沒有忘記黃小憶,所以買的是三人份,不是太過油膩的東西,不過是漂著碧綠蔥花的小餛飩,摸著外壁溫溫的,在冬天顯得並不燙手。熱度從指尖一直一直傳到心裡面,傳到五臟六腑裡,安初雨覺得胃部的痙攣好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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